甲胄的士卒被一个个抬上板车,不多时她的衣襟处就沾了血污,双手散发着铁锈味的血气,指甲缝里都是他们身上的流下的血。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嫌弃,近乎麻木的帮忙搬运尸体。
直到那辆板车都装不下了,她还是没找到陈汉溟的尸体。
流一又推来了板车,他身后还跟着些南阳内的百姓,他们沉默着对她行礼,流一说,“这些百姓听说殿下要带这些士兵回家于是自告奋勇来帮忙。”
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恐惧,却还是坚定的站在这没有走。
虞娇娇看着那一众百姓轻声道,“多谢诸位,如果受不了的可以离开,我代牺牲的诸将士们谢过大家。”
他们忙称不敢,跟着士兵们一起搬运尸体。
一辆辆的板车被推走,再一辆辆的板车运来。
每推走一辆板车再来时总会跟着些百姓过来,他们害怕、恐惧、恶心却都还是留在了这。
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有个中年男人低声哭了起来,原来是他发现死于其中的有一个正是他参军后许久未归家的儿子。
男人凭借尸首上破裂开所掉出的平安符认出了儿子,那小小的符上绣着妻子一针一线的绣上去的字,被血迹模糊到认不出符上只有这一字还完好无缺。
男人禁不住失声痛哭,他的哭声很压抑,低低沉沉的像是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天空应景似得打了两声雷。
万里晴空的天被黑云笼罩,有淅淅沥沥的水滴落下来,仿佛也在一同悲伤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断断续续下有不同的哭声响起,他们来的人有围着头巾的妇女,梳着妇人发鬓的女子,衣着鲜艳的富商,穷困潦倒的中年男子。
这些人来此,或多或少都是家中有人参了军,他们来收尸不过是害怕这其中有自己的夫君、儿子。
上位者的战争毁掉的是无数个小家。
虞娇娇声音不大不小的却刚好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她坚定道,“大梁的士兵每一位都是勇士,是英雄,别哭站起来。”
“站起来,带他们回家,带将士们回家。”
雨幕间的低泣声小了下去,他们互相搀扶着起来,神情带上了坚定。
雨冲淡了尸体上的血迹,士卒上的盔甲更好辨认了,四百禁军的尸首被运出去将近了三分之二。
虞娇娇又找了很久才发现陈汉溟的尸首。
她用力过度的手腕碰上他的身躯时有轻轻的颤抖,如果不是这场雨冲淡了他的脸上的血污,她险些不敢认这是他。
这具尸首上遍布伤痕,甲胄破裂后的衣裳上全是深红一片,雨水怎么冲也冲不掉那深红的血,仿若一腔热血全流在了上面。
他的背上、前胸、腰腹上还插着数支箭矢,那些银色的尾羽箭在雨水下依然纹丝不动,直直的穿透这具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