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彦在姜舒瑶门外又站了片刻,然后抬手叩了叩门:“我要走了。”
他顿了一顿,又解释道,“我每日都要去兵部点卯,需得连夜赶回去。”
陛下如今已生了戒心,不准他无诏擅自离京,这话则被他咽到了肚子里。
姜舒瑶低低的应了一声,她的声音离的很近,似乎就隔着薄薄一层门板。
“我明日一早就回来。”陆修彦最后说。
待他离开后,姜舒瑶忽然拉开了房门。
“你们这里哪处最高?”她问倒茶的小沙弥。
“就是那钟鼓楼了。”小沙弥回头指了指远处,一座乌木描金的塔楼沉默的立在暮色里。
姜舒瑶提着裙子转身快步走了,踏上吱嘎作响的古旧楼梯,爬到钟鼓楼最顶层,扶住阑干往外看。
遥目所望,落霞飞尽,桃林成海,绵延细长的官道上一骑黑马绝尘而去。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允光不疾不徐的走上楼来,站在姜舒瑶的旁边。
姜舒瑶伸出手指着远处的桃林:“敢问大师,您看到了什么?”
允光望过去:“桃红姜绿,农舍炊烟。”
“不是,不是的,”姜舒瑶白玉的指甲抠在老旧木阑干上,关节都失了血色,“明明是一片尸山血海,是白骨露野,千里赤地。”
允光面露无奈,曲起手指敲在姜舒瑶的脑袋上:“醒一醒,看看清楚你眼前的是什么。”
姜舒瑶捂住额头,允光身上的檀香味道随着袖风扑来,将血腥气尽数吹去,所见之处哪里还有什么山河残破,铁马硝烟。
“我眼中所见,就一定是真实吗?”
这是她能问出口的问题,心中却另有问不出口的恐惧。
起初她从昏睡中醒来,以为自己是得了上天垂怜,可以替女配重活一世。
她有心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就好比将一座修歪了的高塔,推倒后尽数重来。
但那铜铃儿提醒了她,世间会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事物吗?
若有,那必定一真一假,一虚一实,既然剧情为真,是不是就意味着,此刻为假?
允光不答,将问题又抛回了她:“你觉得呢?”
“您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吗?”姜舒瑶喃喃道,“我怎知此时的我是庄周,还是蝴蝶?”
允光突然伸手探向姜舒瑶的肩头,收回去时,白皙的指尖上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