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娜睡得很不好。
她贴着地板,老是能听见地下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都怪吹笛人过分灵敏的听觉。
吹笛人撑着头问:“来我床上吗?”
安娜翻身不理他:“那不是你的床,是崔弗莱大叔的床。”
吹笛人从床沿垂下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来我这里睡,我身上很暖和。”
安娜抖抖肩膀,还是不理他。
“咔哒。”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僵持中的两人都看向房门。
大叔崔弗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发现两人都没睡,一时间有些尴尬。
“你是来偷看我们的吗?”吹笛人神情自若地笑道。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大叔惊慌失措,手摆得像风扇似的,“我的水壶在房间里,我是来拿水壶的!下矿不能没有水喝!”
安娜撑起身子问道:“这么晚了,还要下矿吗?”
“晚?监工可不觉得晚。”崔弗莱大叔叉着腰,没好气地说,“真是不知大人辛苦的家伙。”
崔弗莱从床下翻出水壶,提上镐子,急匆匆地踏着月色出门。
安娜走到窗边看了看月亮的位置,现在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多。他们遇到崔弗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能是七八点。也就是说,他只休息四个小时不到,就继续挖矿去了。+≈x6770;≈x7c73;≈x54d2;c0
“往那个方向走了……想去看看吗?”吹笛人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背后。他拿起斗篷,摇晃一下,把它变回黑色的兜帽样式。
“去看矿洞?”安娜皱眉,“不行,我们会打扰他工作的。”
“但是安娜看起来很感兴趣。”吹笛人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如果安娜曾经是镇上的人呢?”
矿镇没有酒馆之类的娱乐场所。所有大人都在矿洞里工作,镇上只有老人和小孩。如果要问什么消息,还是去矿场比较好。
“我对矿洞很感兴趣。”安娜盯着崔弗莱离开的方向,“但是……现在,我只能跟雷奥哈德在一起了吧。”
吹笛人怔了怔,点头笑道:“安娜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不用开心,我是为了防止雷奥哈德做坏事才留下的。”
吹笛人蹙眉苦笑:“啊……难怪呢,刚刚还在想,为什么安娜会突然说些讨好我的话。可我从来不做坏事啊,我明明就……”
安娜关好窗户,披上外衣。
“安娜,别生气啊!”吹笛人的笑容消失了,“好吧,可能是做了一点不太符合普世价值观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没错……”
“不是去看矿洞吗?”安娜回头问他。
“好的。”吹笛人立即披上斗篷。
矿场非常大,有些区域是露天开采,也有些是挖矿道开采。
崔弗莱应该是下矿道的工
人,他的照片都是在矿洞面前拍的。南方来的监工们并不野蛮,他们穿着整洁,会笑着跟矿工打招呼。他们跟安娜所想的样子不太一样。
安娜在矿场的铁丝网外张望:“我以为他们会挥舞鞭子,把矿工抽得皮开肉绽,然后把试图偷黄金的人活埋……”
“你在水都图书馆都看了些什么书?”
矿场被铁丝网围住,里面满地都是碎石。
门口只站了一个监工。
铁丝网里的矿工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用稿子把石头敲碎,然后一个个捡进小矿车里,攒够一车就由别的矿工拉走。所有人脖子上都戴着崔弗莱那种黑色项圈,那玩意儿紧紧陷入皮肤之中,看起来会让人呼吸不畅,但是矿工们在剧烈运动之后都不怎么喘气。
门口的监工看见了安娜和吹笛人,开始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