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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第2页)

她面红耳赤,佯装无事地干笑两声,拎起裙摆转身就跑,飞快溜下了朱红小楼。

沿途还听到隔壁传来霍奉安的哀嚎——

“大哥你怎么能坐地起价呢?我已经抄完三遍,怎么突然又要加抄一遍?那篇赋很长的!”

霍奉卿冷言冷语——

“不长我让你抄它做什么?既你对‘加抄一遍’有异议,那就改成加抄两遍吧。总共五遍,凑个整。赶紧去抄,我亥时之前就会来验收。”

“大哥,求你讲讲道理!‘五遍’算什么凑整啊?!”霍奉安绝望悲鸣。

言宅和霍宅的后院小门虽隔着一段距离,却是朝着同个方向的。

从小门出来,径直前行约三丈远,就是一条流向滢江的小河。

沿岸每隔五步就有一棵柳树,多半是附近人家按风俗“祈福祛病”时自发栽种。

这些树平常无人打理,久而久之就长得个参差不齐,有些枝繁叶茂,有些却少叶秃枝。

此处本就偏僻,沿岸柳树又凌落不成景,平时除附近几家的家仆从后门出入时会经过之外,便少有人来。

云知意与霍奉卿十指交握在叠覆的宽袖下,沿河缓步并行。

云知意扭头觑向他的侧脸:“你将我爹调去码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此次言珝疏忽失察,刑律司按规程给出的判罚只是“降职调用,以观后效”,并没说必须调去哪里。

霍奉卿做为他的上官,毫不犹豫就将他调去码头,乍看像是打压,但云知意笃定霍奉卿此举另有深意。

“唔,有是有,”霍奉卿闻言,颇为尴尬地啧了啧舌,“但我还没好意思与言大人深谈。”

云知意促狭斜睨他:“得了吧,你会不好意思才怪!分明就是怕他。”

话都被她挑明,霍奉卿索性自暴自弃地认了:“那是我准岳父,我能不怕吗?”

一则是还不确定言珝愿不愿被卷入这麻烦事;二则,言珝被降职调用是他亲自下的令,他不太清楚言珝目前对他的怨气到底有多大。

是当真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去去去,我又没说一定要和你成亲,你哪来的‘准岳父’?”云知意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说正事呢,别东拉西扯。你想让我爹在码头盯什么?我去和他讲。”

霍奉卿没再贫嘴:“眼下我既动了张立敏,田岭再要来往沅城夹带私货,定然不敢继续用田家的运盐船。我想请言大人辛苦些,索性带人严防死守,无论货船还是客船,不管往来何方,每船必稽。”

州府众官都知道,言珝此次被罚就是栽在“每船必稽”这四个字。所以,后续由他带人查验所有船只,旁人只会觉得他吃了闷亏以后故意矫枉过正、搞事给霍奉卿添堵,不会联想到是为防田岭。

“所有船都查,北山的陨星矿无法运到沅城去打造兵器,就不会再有更多兵器被运回来,”云知意点点头,却又有点担忧,“但这样的话,码头会一团乱,容易引发民怨的吧?”

漕运司在码头上的人手有限,真按霍奉卿说的那样每船必稽,邺城码头上每日可顺利进出的船只就要少许多。

如此,许多人的生计都会受影响,不闹才怪。

霍奉卿立刻道:“让言大人往我头上推,就说是我逼到他不得不如此。到时民怨全冲着我,田岭还能更得意些。”

他就是要兵行险着,让田岭彻底得意到忘形。

“那你之后别轻易落单,”云知意无奈地扁了扁嘴,斜眼乜他,“小心被漕帮的人用麻袋套头暴打。”

所谓漕帮,就是一群靠跑水路讨生活的贫苦者抱团的江湖帮派,各地都有。

江湖人总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漕帮帮众大多不跑船就没饭吃,到时“用麻袋套头暴打”都算客气的,逼急了只怕连“刺杀狗官霍奉卿”的事都做得出。

“这么心疼我?”霍奉卿笑得开怀,倏地倾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云大人这算不算关心则乱?忘了我如今代掌着州牧印,是有贴身护卫随行的?”

云知意稍愣,没好气地笑着推了他一下:“瞧给你得意的。”

笑闹两句后,云知意又问:“田岳今日登门来见你,想来也不会是当真探望什么。他是找你谈什么事的吧?”

霍奉卿并未回视,唇畔偷偷挽起得意笑弧,边走边答:“嗯。他来找我‘投诚’。”

“投诚?”云知意惊讶道,“他要自反自家,助我们拿下他爹?!”

霍奉卿颔首,中肯评价:“难得田家还有一个没疯的。”

田岳清楚父亲和部分族中长老在做一个危险又疯狂的白日梦,也早就有心阻止。

但他并非桀骜、果敢的性情,真要站出来彻底背叛自己的父亲,他内心的痛苦煎熬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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