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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殿前欢尽须断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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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忽然觉得冰冷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暖意,他笑了笑,低头说道:“放手吧,已经晚了。”

他身后的胡大学士身体一僵,颤抖着松开了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范闲一眼。

便在此时,一直躲在人群后方,惊恐地坐在炕沿的贺宗纬贺大学士,忽然干呕了两声,然后噗的一口吐出了许多黑血!

血水溅湿了前方不少官员的官服,黑糊糊的极为难看,屋内一阵惊呼,有几位官员赶紧上前扶着贺宗纬,开始拼命地叫着请御医……

贺宗纬的双瞳开始焕散,听力也开始消退,听不清楚身旁的同僚们在喊些什么,他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腹内的痛楚,那些小刀子似乎已经成功地将自己满是热情热血的肠子砍成了一截一截的。

很痛,肝肠寸断般痛,贺宗纬知道自己不行了,他不知道范闲是什么时候让自己中的毒,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右手小指头上的那个小针眼,他只是觉得不甘心,明明自己对这天下,对这朝廷也有一腔热血,愿洒碧血谋清名,为什么最后吐出来的却是一滩黑血?

他模糊的目光搜寻到了范闲那张冷漠的脸,心中有大牢骚,大不甘,身为官员,替陛下做事,替朝廷做事,何错之有?便是杀了一些人,背叛了一些人?可是千年以降,官场上的人们不都是这样做的吗?难道你范闲就没有让无辜的人因你而死?你是不用背叛谁,那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主子,我们这些人却天生是奴才……

贺宗纬想愤怒地质问范闲一声,你凭什么用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杀我?你只不过是一个不识大体,只凭自己喜恶做事的纨绔罢了!然而这声质问终究是说不出口,他唇里不停涌出的黑血,阻止他的说话,也阻止了他的呼吸。

就在御医赶过来前,当朝大学士兼执笔御史大夫,这三年里庆国朝廷第一红人,贺宗纬于皇城脚下,门下中书省衙堂之内,当众呕血断肠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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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里,范闲一直冷静冷漠甚至是冷酷地注视着贺宗纬,看着他吐血,看着他痛苦地挣扎,看着他咽了气,脸上表情平静依旧,一丝颤动也没有。他不知道贺宗纬临死前的牢骚与不甘,他也不需要知道。庆历十一年正月初七里死的这些官员,包括贺宗纬本身在内,其实都只是一些预备工作罢了。

贺宗纬的死与他的喜恶无关,只是为了自己所必须保护的那些人,为了那些在江南在西凉在京都已经死去了的,这个陛下扶植起来,专门对付范系的官员,必须死去。

这只是如机械一般冷静计算中的一环,范闲只需要确认此人的死亡,而心里并没有生出太多感叹,感叹的事情,留到自己死之前再说也来得及。

胡大学士怔怔地看着贺宗纬的尸体,然后沉重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愤怒的,失望的,茫然的情绪看着范闲那张冰冷的脸,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胸腹里挤压了出来。

“拿下这个凶徒。”

他就站在范闲的身边,失望而愤怒地站在范闲的身边,下达了捉拿甚至捕杀范闲的命令,却根本不在意范闲随意一伸手,就可以让他也随贺宗纬一道死亡。

范闲自然不会杀他,他看着胡大学士,歉疚地笑了笑。

就在禁军们冲上来之前,内廷首领太监姚太监,终于赶到了门下中书省,用利锐的声音,强悍的真气喊了一声:“陛下有旨,将逆贼范闲押入宫中!”

旨意终于到了,毫无疑问这是一道定性索命的旨意,然而旨意终究是让范闲入宫,关于皇帝陛下与他私生子之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让这些朝堂上的官员看见听见。

大屋内一片沉默,无数双目光投向了范闲的身体。范闲沉默片刻,看着姚太监问道:“要绑吗?”

姚太监沉默着,一言不发。范闲忍不住叹了口气,要绑自然是没有人能绑得住自己的,只是陛下的旨意可以很轻易地让这人世间的亲人友人,变成永远无法挣脱的绳索。

“我的伞放在门口的,可别让人给偷了。”

范闲说完这句后,便跟着姚太监往深宫里行去,在他的身后,官员们依然围着贺宗纬的尸体,悲恸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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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又反复了,妈的,昨儿说的医院味道,其实就是青霉素味道吧,一股压抑着的清冽的杀意,很难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业之中。”范闲微微笑道:“很可惜,这个事业并不如何光彩,反而给了我更多杀你的理由。”

范闲笑的很温和,然而在屋内所有人的眼中,这个笑容很阴森,很恐怖,杀意十足,只是他此刻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所以围着他的这些禁军和侍卫也不敢轻动,生怕激起这位大人物的疯性,来个大杀四方。

听到范闲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贺宗纬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厉芒,准备开口冷斥几句什么,不料腹中却传来了一阵绞痛,这股痛楚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惨烈,让他的面色顿时苍白起来,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一个热中功利,不惜一切代价向上爬的小人,你可以瞒得过陛下,瞒得过朝廷百官,甚至瞒得过天下万民,可你怎么瞒得过我?”范闲的眼光冷漠了起来,缓缓说道:“你看似干净的手上,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你那身官服之上,到底有多少人的冤魂,你清楚,我清楚。”

“我今日杀你,杀你贺系官员,乃是替天行道,乃是替陛下清君侧。”范闲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讽刺地看着贺宗纬苍白的脸,欺负他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上爬,踩着我部属的尸体上位,后来才终于想清楚了。不是因为都察院与监察院之间的天然敌对关系,也不是因为我不肯将妹妹嫁给你,更不是陛下对你有什么交代。”

范闲怜悯地叹息道:“这一切,原来只是因为你嫉妒我,你文不如我,武不如我,名声不如我,权势不如我,你再怎么努力,再多养几只大黑狗,这一生也永远不可能赶上我。”

“你肯定不服,不服我怎么有个好父亲,好母亲……然而天命所在,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几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贺宗纬苍白的额上滴落下来,他瞪着那双怨毒的眼,看着范闲,想要怒斥一些什么,却是无力开口,他已经无力站住身体,颓然无比地坐在了炕边。

“这便是牢骚啊,君之牢骚却是我大庆内乱之根源。”范闲盯着坐在炕沿的贺宗纬,一字一句说道:“牢骚太盛防断肠,今天我便赐你一个断肠的下场。”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一样,刺入贺宗纬的双耳,他便是不想听也不行,他知道自己贺派的官员今天肯定死光了,而且范闲暗中一定还有后手,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官员面前,范闲会说这么多无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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