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人在浴室里待了许久,花洒里的热水就没停过,热意灼烫,在这个闷燥的夏季格外磨人。乔西是被抱着出来的,累得连动一下都没力气,她眼尾薄红,眸子有些湿润,最后还是傅北帮她吹头发这些。
“学姐”名花有主的事情被传开,后来乔西再没遇到过类似的表白乌龙。
至于向她表白的那个小男生,运气不太好,高数上下册都是傅北教的,每节课必被提问,课上连偷懒放松一下都不敢,一走神就会被点名。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小男生高数成绩一直都不错。
荷花凋谢的时节,天气渐渐凉爽下来,由于工作的缘故,傅北接连出差了两次,其中有一次是出国交流。
乔西没有陪她出国,傅北也不愿意,让安心等着,毕竟不是出国旅游,跟着团队跑来跑去又麻烦又累。乔西留在店里,心情好了就接单干活,心情不咋样就约唐艺出去逛街购物。
有一次去七井街商场那边,她们遇到了秋意浓。
如今的秋意浓早已结婚生子,形单影只地推着婴儿车四处看看。
乔西听说秋意浓的婚后生活还算和谐,婆家很有钱,富庶的生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从前她是知性的沉于学术的女强人,现在变成了高贵优雅的富太太,已经不怎么搞学术了,在学校混得不上不下的。
江大那边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因为秋意浓的老公给学校捐了不少钱。
其实刚结婚那会儿,秋意浓还是紧抓着工作,干劲十足,只是后来怀孕生子,家里非得让她来照顾孩子,之后就一直耽搁着,不得不把手里的项目这些转给同事,等到再回到职场,家庭带来的疲惫与工作上的巨大压力让她难以调节过来,实在受不了了,在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夹击下,还是将重心转到了家庭上。
她已没有当年的魄力和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是特别好,脸上有淡淡的斑,身材也轻微走样,见到乔西的第一眼都没把人认出来。
还是乔西先开口:“秋老师。”
秋意浓这才想起她是谁。
乔西和傅北的关系在江大教室群体中已不是什么秘密,秋意浓也曾有过听闻,柔柔地笑了笑,应道:“乔小姐,也是过来逛街的?”
“对,”乔西点点头,“听说这边新开了几家店,跟朋友过来看看。”
言讫,向对方介绍唐艺。
三人站在一块儿聊了几分钟,秋意浓说话细声细气的,还是那么大方端庄,不过没聊多久就相互分别,她推着婴儿车走了。
刚走出几步,车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声音无比响亮,秋意浓赶紧停下,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诓哄。
乔西和唐艺对视一眼,没有过去帮忙,不动声色离开了,默默给秋意浓留足了情面。
从前那么高傲厉害的女人,现今光彩不再,落到泯然众人的程度,不知该称之为伟大还是惋惜。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有所得必定有所失,所有事情都需要交换,物质、感情亦或者雄心壮志,理想与现实激烈碰撞,究竟该选择哪一个,全看当事人的意愿,当然,不论怎么选,都不存在哪样更崇高的问题,不能评价人家选择家庭就是堕落,人的观念各不相同,且会随着时间逐渐改变。
唐艺对此还是挺唏嘘的,跟乔西说:“听说之前学校要给秋教授升职,她拒绝了。”
乔西疑惑,“为什么?”
唐艺挑挑眉,斟酌了一番才回道:“要兼顾家庭呗,太忙,没时间,升职事多压力大,哪有空带孩子。”
那倒也是,现在的孩子金贵,不像她们小时候那会儿管吃管喝就行,全社会都提倡父母亲自带孩子,秋意浓的老公奔波于生意场,是不可能回家带娃的,只能秋意浓带,夫妻两个势必得有一个做出让步。
孩子还小,怎么也得带到四五岁大才能脱手,真是……
乔西回头看了下,瞧见秋意浓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歉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孩子太吵闹了,哇哇直哭,声音大到几乎整栋商场都能听见。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结婚生子是避不开的话题,即便是同性恋。女同想要孩子说容易也容易,只要钱到位,运用科技手段怀孕真不难,乔西对此还是了解一些,不过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一来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二来还是比较害怕,光是那个跟小臂一样长的针头就吓死个人。
中国人传统的观念里,生孩子大多都是为了防老或者避免孤独,很少有人会把生育和责任联系在一起,而且对老年生活的恐惧与孤独感会极大地加重要孩子的念头。
乔西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没纠结出头绪,今天遇见秋意浓后又开始反复思量。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活明白呢,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要孩子,一方面担心自己负不起这个责任,另一方面实在想象不出有孩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经过一番纠结后,还是觉得应该试探一下傅北的态度。生活是她俩一起过的,孩子都是其次,两个人相爱图的不就是相濡以沫长长久久么,不能自己一个人决定。
不过她想得着实太远,两人的婚礼都还没举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