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阮明池走到了季浩的身边,此时太阳西斜,笼罩上血的色泽,红色的光裹在面容阴翳的男人身影上,好像有恶鬼的手臂在拥抱他,试图在这逢魔时刻将他拖入地狱深渊。()
面对季浩好像看穿了一切的目光,阮明池跪在男人的轮椅边上,搂住了他的腰。
以一种忏悔的姿势。
“怎么了?”头顶□□燥的大手缓缓而温柔地抚摸,男人低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阮明池只是埋头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抚摸自己的手安抚的意味越发地浓郁,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你都听见了?”
“嗯。”
“真可惜。”
“嗯。”
“不过没关系,她说了,先治好我的身体,或许还有机会。”
“嗯。”
“所以我们需要回去了,调理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虽然你可能更想留在外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陪我。”
“好,我陪你回去。”阮明池仰起头,注视着男人漆黑的眼眸,然后他支起身子,在那冰冷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我们回去。”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再次回到了那栋气派非凡,几乎占据了一个山头的大屋子里,豪华的轿车缓缓驶入花园,大门在身后慢慢地关闭。
坐在季浩身边的阮明池从车窗看见了自己的花园,还有那个在大树下随风摆动的秋千,突如其来的感慨,说:“回家了呢。”
“嗯,回家了。”
他曾经渴望逃离的地方,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家,这熟悉的一草一木镌刻着他的童年和青春,太阳高挂在蓝天上,几朵白云漂浮而过,这里就连空气似乎都弥漫了故土的清香气味。
在计划离开这里的时候,阮明池曾经想过自己该去哪里,是大隐于市,还是在森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有很多的计划,去大山里探险,去海边晒太阳,然后漫步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一直都觉得这样会是最好的,是自由。
可他明明已经有很多钱了,在回来的前一刻也有无数次逃离的机会,究竟是什么捆住他的双腿,让他再次回到这个如同监狱一样的大房子里。
真的是监狱吗?
阮明池从车上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沉醉和眷恋。
不,这里不是监狱,是他的家。
他在这里长大,灵魂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哪怕离开这里,也是牵着线的风筝,还能够去哪里。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缺少基本的生活能力,除了钱,他好像一无所有。
可回到这里,他有爱人,有家人,还有朋友,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将这些情感缠绕在一起,连在一个人的身上。
是的,季浩。
这么一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竟然已经那么重要了吗?
还坐在车里的季浩似有所感,眼底黑雾生出,往虚空一看,原本破烂不堪的世界脉络正在焕发新的生机,缺失的五情从破损的深处浮现,缓缓连成了五大支柱,紧接着其他脉络也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生出更多的细枝末节,将这个世界填补完成。
凝实。
真实。
原本晦涩的大气好像都变得通透,天上的云洁白无瑕,阳光散发暖意。
季浩扬眉,不太明白是什么让阮明池突然认可了自己。世界之主的自我认可,就是世界的自我认可,残缺的世界瞬间被补全,五情齐聚。
这是好事,但让季浩更惊讶的,是阮明池的五情有三情都指向自己。
爱情是毫无疑问的,友情上一世就有过倒也能够接受,如今就连亲情线都在自己身上,季浩难以想象在阮明池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难道是可以当然亲兄弟好朋友的爱人吗?
还说不是斯德哥尔摩症。
不过除了世界爱之外,最让季浩惊讶的还是那个总是不断变化的第五情,这个世界的阮明池第五情竟然是“唯爱”。
这种爱很奇怪,但并不少见,从字面上来说,就是要珍爱自己,认可自己,但往深了说,可能是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者找到了自我价值的体现方式,打心眼里的承认自己,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