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
陈潜慢吞吞的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明言的嘴角,示意他的嘴角沾上了饼屑儿,旁边早有识眼色的侍女用薄软的手帕给明言擦了,陈潜这才道:“我哪比得明公子您?只不过我这人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吃个点心,尝个小饼儿,这才留意到了这好东西。”
世人都道这两人水火不容,可今天看起来,两人举止之间倒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想来这两人很可能都是暗地里使拌儿的主儿,木秀林一边想着,不由对两人很有几分兴趣,他从小在世上阴谋最多的地方呆着,自然知道这些表面上笑吟吟你亲我好的人到了背地里恨不得咬下对方身上几块肉来。
木秀林随手也放了块五毒饼入嘴,仔细的嚼了嚼,这才道:“这味道果然不错,想必用的是刚刚熟的金丝枣儿,放在罐子里头用蜜糖腌了,到用的时候,这才拿了出来和着面粉揉了,蒸成上好的糕点,味道甘旨柔涓,清美湛香,味道比得上……”
陈潜用眼瞄了瞄他,道:“味道竟比得上皇宫大内的。”
木秀林眼眸下垂,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她虽举止之间大气十足,但细微处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小儿女的神态,那比得了自己,连自个儿都闹不清楚是男是女?
陈潜一边感叹自己技高一筹,一边往他身边挨,见到了她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脸上几乎连毛孔都瞧不见,身上散发着暗暗的幽香,似兰非兰,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顺势往人家肩膀上一搭,感觉手指滑腻之极,心想上面养出来的人真的不同,如果自己不是假的,倒真有几分艳福。
他动作虽快,但刚刚搭上木秀林的肩,就从暗处伸出一只手,一弹,把他的手给弹了下来,摸虽则摸着了,手却被弹得隐隐作痛,讪讪的把手放下,见木秀林脸上一闪而过吞吃了苍蝇的表情,腹中暗暗好笑,想不到今儿个也吃了一回别人的豆腐。
明言在一旁见了他的动作,嘴角含了笑,道:“陈兄,你的手可不能再乱放了,放了不该放的地方,小心一下子被人切了。”
陈潜沉思了半晌,很是后悔的样子:“明三少早一点提醒我就好了,池塘那回怎的就忘了带把刀在身上?”
明言咳嗽了一声,扯开话题:“陈公子不是想多找几个美女相陪吗?你也需要美女,咱也需要美女,咱们想来想去,倒不如两处合到一处,既省了银子也看了美女?”
陈潜拿眼斜了斜他:“明府缺银子,陈府可不缺,我说明三少,咱们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咋地老是和我过不去呢?”
明言左眉往上一挑,脸露惊异之色:“怎么是我老和你过不去呢?陈公子正话反说了吧?这美女原本在我那儿的,如今拿出来共享,陈公子反而好心当驴肝了?”
陈潜皱眉摇头叹道:“什么都能够共享,美女怎么能共享呢……?”
木秀林见两人斗嘴斗得有趣,笑道:“那要怎么办呢?今儿个这位青枝儿美女,可不是一般的美女,一个人也不能分成两半儿?”
正说着,那一直垂着头站在他们身后手抱了琵琶的青衣女子转了出来,向几人福了一礼,微低了头,道:“青枝儿承蒙众位的抬爱,甚感惶恐,今儿个清风送爽,淮河上送来桂花的幽香,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又何必因青枝儿而起冲突呢?不如青枝儿为诸位弹奏一曲,也衬得上这良辰美景?”
她声音如前一样清朗和悦,举止之间却露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忽地让陈潜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命运却如风中凋零的落花。
她穿着一件皱丝的青衫,款式简单上面隐有白花牡丹的暗纹,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有些微的肌肤露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她如风中青柳,超然而自有一股风姿。
她的神情是清淡而疏远的,并没有一般妓女的谗媚与热络,陈潜知道,这种神情,反而是那些常年呆在青楼的媲如明言之流等趋之若吉的,陈潜眼光一扫,见明言眼内略有迷惑欣赏之意,而木秀林眼中并没有美丽女子相遇常见的妒意,或许她明白,两人的身份实是相差太远吧?
明言不想和陈潜一样唐突了佳人,于是停止了争吵,很殷勤的招呼侍女搬了张凳子,给青枝儿坐下,陈潜朝他望着,笑吟吟的,意味不明,明言心底暗想,这矮挫子莫不是心里面打着什么龌龊念头吧?楼船上的妓女,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说到底楼船尚是一个高雅所在,这些女子只歌舞助兴,间或有个公子看中了,便问楼船上的姆妈要了来,给付一定的赎资,收为内室,姆妈倒也不敢不放,所以,这所楼船之上,青楼女子尚未低贱卑微到底。
明言这时候想的是,这矮挫子莫不是打上了青枝儿的主意,要把她收为房内人吧?他打定了主意,凡是矮锉子想要的,他一定从中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