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没有拒绝。他走到奉俊文面前坐下,膝盖并拢,两手交握贴在小腹,背部则放松靠着椅子。
他做好了谈话的姿势。
而奉俊文则是双腿分开,上身重心前移,双手虚托住脑袋,一脸探究的看着秦深,半晌没开口说话。
奉俊文不是没有话说,相反的,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来他太多问题却没理清个思路,二来,就算他问了问题也要秦深愿意说才行啊!如果一直是他单人戏,他还忙活个什么劲?所以尽管他被那些疑问塞满了脑子,却强忍住,只等秦深自己开口。
被盯了好一会,秦深看似被盯得有些不耐烦,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
他开口道:“你拉我进来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吗?”
“嗯……”奉俊文抬了抬下巴,“这取决于你,你说,我听。”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秦深看见奉俊文坚定的点头,他眼神突然飘了一下,又迅速坚定下来,“我大概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秦深语气依旧平淡,跟往常没啥区别,完全体现不出这句话的强大威力,像是直接在奉俊文的脑子里炸了一个响雷。
“你怎么一回事?心理医生?”奉俊文被这“响雷”炸了,顾不得别的,急问到。
奉俊文的母亲是医院的副院长,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母亲那边亲戚也有不少从事这一行的,所以他对医学界还算有那么一些了解。医生从来就是救死扶伤受人尊重的职业,但这只是指内外科医生,心理医生则是这里的特殊。
奉俊文在国外学习生活那么长时间,对国外情况也算了解。现代人生活压力很大,很容易有个什么心理问题,这就需要心理医生去排解这些压力。这在国外是非常常见的,很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心理医生。但国内不一样,一般而言,中国人的内心都是保守的,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这其实也很容易引起心理疾病的。在过去,人们总是将看心理医生同患有精神病划上等号,这种隐性的看法到现在还影响着人们的潜意识。很多时间,人们心里有压力了也只是自己排解,而不是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只因为害怕别人知道了给自己贴上“精神病”的标签。所以心理医生这一行业在国内并不怎么吃香。
奉俊文有一个表兄就是做心理医生的,偶尔见面也有聊到一些工作上的东西,所以对这些情况还算有所了解。可是现在,他的好友,告诉自己,他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按照奉俊文知道的国内大多数人如非必要就绝不见心理医生的习惯,他对秦深身上出现的问题的猜想,无限趋向于那个最糟糕的状况!
看着奉俊文瞬间紧张起来的神情和难看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但秦深就是莫名有些想发笑。但他忍住了,他没打算冒这个可能在事后被奉俊文揍的风险。
秦深没有卖关子,挑了一些说出来。
“我不知道这些算不算,没完没了的‘奇怪’的梦,偶尔会有幻觉……还有你知道的,我到现在还不能开车,也避免坐车。”
奉俊文问:“多久了?”
秦深:“一直?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太记得起来了。你知道的,自从那次车祸之后我就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听到秦深提起“那次车祸”,虽然语气还是十分平静,但奉俊文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我……以为你很好。”奉俊文声音有些干涩,他突然觉得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看出问题来,那么自然而然的就相信秦深什么问题都没有,自己居然拍拍屁股的就心安理得的又飞回美国完成学业?
“不关你的事,”秦深没看向奉俊文,语气平静到冷静,冷静到冷酷,“我也觉得我很好。”
“可是……”
奉俊文想说什么却被秦深打断。
“我以为自己很好,一直的,”他强调,“直到现在出问题了。”
“我能做什么?”奉俊文也冷静下来了,问道。
“我现在需要一个,不会泄露任何信息的,可以信任的,有能力的心理医生。”秦深下了今晚这场谈话的最后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