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老了。
……
……
来到七层后,乐语眯起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在校长办公室看见那么多人。
六名锦袍武士列阵两侧,一位紫袍老者站在梨花木长桌旁边。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根据他的相貌特征,乐语瞬间就判断出他的身份——内阁首辅令将离。
而此时坐在校长室唯一一张椅子上的,赫然是执剑人茶世隐。
他正在逗弄站在他手臂上的彩色鹦鹉,正是茶欢用来整蛊客人的那只‘快来救救我我被茶欢变成鹦鹉’的鹦鹉。
听到机关梯的声音,他看向乐语,微笑道:“琴副校长中午好,吃饭了吗?”
乐语大步踏入七层,闲话家常般回应:“刚准备去吃,不过饭堂没开,打算吃点干粮顶肚就算了。”
“干粮可配不上你的身份啊。”
“我什么身份可以吃白食?副校长,剑鞘,银血三奇,还是……四卫行走?”
茶世隐笑了笑,没有理会乐语的挑衅,右手一招,彩色鹦鹉便飞到乐语肩膀上。它扑扇扑扇翅膀,尖声叫道:“算了算了,当人太累,我还是当鹦鹉好了,以后你别救我了!”
说罢,它扑扇翅膀飞回笼子里,甚至翅膀顺势一带,将笼子门也关上了。
“你觉得这只鹦鹉会不会真的是人变的?”
乐语看了彩色鹦鹉好一会,反问道:“你觉得呢?”
“在坊间野史里,据说存在一个名为‘邪恶镰刀’的幻神兵,它可以将活人变成小动物,譬如小羊、小青蛙、小鸟之类的。”
茶世隐说道:“虽然无法考证真假,但如果校长真的有这种神兵,昨晚肯定拿出来用了,由此可以反证是谣言。我甚至怀疑‘邪恶镰刀’这个神兵谣言就是校长自己主动传出去的,好让来过校长室的客人都疑神疑鬼。”
“虽然以前就知道校长教育水平高,但没想到他连鹦鹉都能教得这么好。”乐语也忍不住吐槽一句:“就连鹦鹉被救出来的反应语音他居然都准备好了。”
“是啊,明明可以从此获得自由,但笼中鸟还是主动回到笼子里。”茶世隐说道:“是外面太危险了,还是笼子里更安逸呢?又或者,它只是不想给那位愿意救它出去的好人添麻烦?”
乐语没有回应,茶世隐也没有继续说话,七层一时间变得有些寂静压抑,幽暗处似乎在滋生怨恨,就连空气都变得冷涩。
良久,乐语打破了寂静:“我要见明水云。”
“很有意思。”虽然是这么说,但茶世隐没有半点笑容:“正如你确信只要见面你就能说服她,她也知道只要见到你她就会动摇。你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就像是照镜子,你朝镜中的她伸出手,镜中的她也朝你递出手——虽然你们都怀着相同的想法,但打碎镜子的人,只需要一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也由衷地希望你不明白,毕竟一个无血无泪的琴乐阴,可比一个有情有义的琴乐阴好对付多了。”茶世隐站起来:“虽然世人更加推崇情深义重,但对我来说,我反倒更喜欢寡情薄意。”
他一步步走向乐语,乐语没有动弹,任由他的接近。他轻轻搭着乐语的肩膀,在乐语耳边说道:“如果你真不明白,就请坐机关梯下去,乖乖等镜子破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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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语沉默地凝视地面,仿佛地上的花纹在阐述什么真理。
想必以前来校长室认罚的学生,已经将这里的花纹研究成论文了……他忽然冒出这种不相干的念头。
但很快,乐语就意识到他思维跳脱的缘由:他也在下意识地选择逃避。逃避沉重的现实,逃入虚妄的想象,相比起迎难而走的痛苦,走避难境真的是太轻松了。
然而冰血体质剥夺了乐语逃避的权利,每当他想逃离现实,冰血体质都会强制让他用最残酷的目光审视自己的懦弱。
正因为血有那么冷,所以心才那么热。
“执剑人,”乐语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其实也有打碎镜子的方法——”
“我知道。”
茶世隐走到他的左边,蓦地抓住他的左手举起,让乐语左手腕的铁手环露出来。
“圣者遗物,对吧。”在乐语惊愕的眼神里,茶世隐平静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
“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