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庭院内蔓延开,季朝云心中仿若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
许久,他才低哑着声音道:“所以,族长夫人是死于你之手?”
“是。”
“那是你生母!”
白秋月抬眼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扶着身后的白墙站起身。他刚朝前迈了半步,便被几名神兵拦住。
白秋月凝视着喉间的雪亮利刃,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落下:“谁说那是我的父母?他们不过为我的魂魄转世提供了一具驱壳,他们真正的儿子早就死了。”
“是阎花青这么告诉你的?”
白秋月笑而不答:“我说过了,我很感激,也很敬佩他们。若不是狐族尽心竭力的守护,若不是族长夫人的坚持,尊上的计划该如何实现?”
“你……”季朝云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那股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我可不就是疯子么?”腕间的锁链碰撞发出声响,白秋月忽然抬起手,一把擒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利刃。
鲜血瞬间从刀刃上滑落,滴入松软的草地里。
白秋月徐徐用指腹摩挲着锋利的刀刃,任凭肌理被利刃割伤:“知道为何你们仙域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么?就是因为你们太重情。至亲之情,挚友之情……这些无用之物,除了令人软弱畏惧,故步自封外,没有任何用处。”
季朝云:“你当真不认为自己是仙族?”
“仙族?就凭这副天狐族的驱壳么?”白秋月道,“这身仙骨我早就不想要了,若不是担心尊上的计划提前败露,仅凭几名区区神兵,如何能拿得住我?”
他一偏头,染血的薄唇咧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给过你机会了小龙,可直到现在你的凤祁还是没回来,既然如此,那便不能怪我了。”
“……得罪了。”
他话音落下,庭院内陡然掀起一阵飓风。
一股强大的魔息忽然从这具身体中爆发出来,白秋月身后伸出九条白色狐尾,横扫开来,将围在他身边的神兵纷纷震开。
变故来得太快,朔风只来得及护着季朝云飞快后退。
二人退至竹榻旁,朔风持枪挡在季朝云面前,被那股魔息震得喉头腥甜。
而那群距离白秋月最近的神兵,已经在强劲的威压下倒地不起。
朔风撑开一个结界将季朝云护在其中,哑声道:“这魔息……是阎花青。”
季朝云难以置信:“怎么会……”
庭院前方一片狼藉,尘嚣散去,一串镣铐落地。
白秋月随意揉了揉手腕,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他看也不看倒地的那群神兵,踏出人群:“小龙,我们耽搁太久了,来,与我去青丘。”
季朝云面沉如水:“你与阎花青……修为共享?”
“要不怎么能说是半身呢?”白秋月温声道,“尊上自幼教导我,教我武艺,助我修行,如今还将修为与我共享,你说我是不是该回报他?”
说话间,他已走到季朝云与朔风面前。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明知文曲峰内有陷阱,却依旧敢来寻你了么?”白秋月眉宇带笑,眼底泛起幽幽红光,“在这整个仙域,除了那位天神大人能与尊上一较高下外,这些……算什么东西?”
他抬手成爪,用力一挥。
只听得一声结界破碎之响,朔风还不及反抗,便一股力道钳住咽喉,生生举了起来。
“住手!”季朝云高喝一声,对上了白秋月戏谑的目光。
“你还是这么善良,小龙。”白秋月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想让这里的人为你陪葬,就乖乖与我去青丘。”
季朝云闭了闭眼:“放了他,我答应你。”
白秋月满意地笑了笑,随手一丢,将面色涨得通红的朔风抛了出去,险些撞翻竹榻旁的小案。
季朝云担忧地朝他望去,白秋月随意道:“放心,都死不了,只要你乖乖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把利剑从他腰腹穿透,鲜血顿时染红了大片素白的衣物。
白秋月神情稍稍一愣,抬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