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在一旁急的快发疯了,这小郡主怎么这样傻,平白无故的伸手挡着做什么。向来学堂内,皇子公主身份金贵,若是受罚,便是身边的奴才替他们受着,他们只需看着长个记性便是。
哪个主子会这样傻乎乎的伸手替奴才挡着的。
周言眼底浮上心疼,他看着小郡主眼角浮上泪花,忍不住心神意乱,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郡主,先把手松开,给奴才看看伤。”
程今今听到周言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这才缓了缓神,将刚刚被打的手松了松。
一旁的三皇子见状,赶忙围了上去,但看清程今今手上的伤,却是惊得退了几步。
只见那又白又嫩的手上,赫然是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旁边的皮肉被打的翻开,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重刑一般。
周言看着面前疼得颤巍巍的小手,心底跟针扎了似的疼,他感觉刚刚那一棒子,似乎不是打在小郡主的手上,而是打在自己的心里。
用尽全力的,把他的心打的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他忽而想起七岁那年,他被养父母骗进宫,躺在又冷又硬的破旧小床上,硬生生地受了一刀,当时他想,也许自己这便是人世间,最苦最痛的事了吧,可现在想想,那痛竟还比不上如今的千分之一。
微风吹拂,案上的书页被吹得缭乱。
程今今缓过神来,侧眼看到伏在她面前的小太监被吓得浑身发抖,又见三皇子和周言皆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我无事,真的无事,原是我做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该罚的是我。”
“哪有主子受罚的道理。”三皇子忍不住责备:“再说,你不忍心开口便是,伸手挡着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大皇子忍不住嗤笑道:“她就是个小傻子,蠢得一天到晚不知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好了,都给我噤声。”林先生开口:“郡主知错能改,懂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极好的,如今这一棒也算给您长了教训,剩下的罚便免了。”
他低眼看了看程今今手上的伤,终究心生不忍道:“郡主今日的课便先免了,这伤口还得早些处理的好。”
“是,多谢先生关怀。”程今今低头恭敬道。
后头的周言,闻言迅速的为程今今收拾好笔墨书本,低着头一脸焦急的等着程今今起身。
他都快急死了,小郡主那么重的伤,必得马上上药才是。
程今今走出学堂时,步辇早已备好了,一众奴仆也弓着身,一脸恭敬的候着,她坐上步辇,一路晃晃悠悠的移至长春宫。
周言还是如往常一样,默默地在她步辇旁跟随,但他此时步履混乱,神色也没有以往的沉着。
他此刻只想将那些抬步辇的废物统统踹开,这么晃晃悠悠的,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小郡主的伤都要被耽搁了。
路边的海棠花开的正盛,一簇簇的挤成一片,远远望去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程今今撑着头往旁边看,就见到周言满头虚汗,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她以为他定是痛极了,心下一紧,急忙凑过去拉着周言道:“你怎么了,很疼吗?”
周言正兀自恼恨着前边的轿夫们,鼻尖突然就盈满了小郡主身上的栀子花香,他被这香气迷得心中一乱,连小郡主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程今今见他低头不答,想着他必是痛极了,心里也止不住的心疼起来,她拽了拽周言的袖子,又往旁边移了移,试图离他更近一些。
她微微弯身,在周言耳边轻声说道:“你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到了,我让小桃拿些伤药给你,抹上一下就不疼了。”
周言浑身一震,小郡主离他极近,近得他都能感觉到她呼出的鼻息,那气息温热而又暖绒,就如她软绵绵的心,总是让自己褪去一身寒冰,融入在这无边无际的温柔陷阱里。
他知道自己该避开一些,但身体仿佛被小郡主抛出的网所紧紧缚住,一寸也动弹不得,他心中欢喜与痛苦交织绵连,所以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也是五味陈杂。
程今今看着他脸上的复杂表情,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松开拽着周言的手,对着前头的轿夫喊道:“你们快点。”
轿夫听到郡主的催促,一个个急忙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长春宫便到了,程今今刚迈步进殿,小桃就捧着个药瓶,慌忙迎了上来。
“郡主,快让奴婢看看您的手。”
离刚刚那一棍,已然过去了许久,程今今便是再痛,如今也缓解了许多,她心中担心周言的伤势,避开了小桃伸过来的手,转身对着周言道:“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郡主。”周言声音中透着惶急:“您还是先让小桃看看您的手吧,奴才皮糙肉厚,不打紧的。”
程今今眼睛微眯,略带威胁地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半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