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朝堂变动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官宦世家忙着揣测圣心,寻常百姓则将此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捕风捉影的事情倒也传得像模像样。
采青来同沈琼汇报生意事宜时,都不可避免地提及了此事的影响。
沈琼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到采青从头到尾讲完之后,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句:“你做得很好。”
其实京中的生意对采青来说并不算难事,毕竟她可是管着沈家的胭脂香料生意近十年,自是驾轻就熟。
采青将账本合上,问起沈琼的病情来:“前两日听云姑说,有位华圣手要回京来为你诊治?”
“是啊,”沈琼估摸着算了算日子,“应当就是这几日了。”
“那就好。我这两日也着人打听了下,说是那位华圣手的确是医术高明,尤其擅治疑难杂症。”采青一直记挂着沈琼的病情,但也没敢多问,如今听云姑说谈起有转机,方才在她面前提了此事,“你只管放宽了心,旁的事情都有我们担着。”
沈琼含笑道:“知道了,你们才是应当放宽心。”
哪怕看不见,但沈琼也能觉察到云姑她们为自己的病情操碎了心,所以哪怕偶尔有沮丧的时候也会自己藏着,并不会表露出来雪上加霜。
这病来得莫名其妙,哪怕知晓华家那位老爷子医术高明,她也不敢抱有太高的期待,只能说一句随缘。但云姑却是期许已久,甚至还抽空到京城外的大慈恩寺上了柱香,捐了香火钱,只求沈琼的病情能早些好。
说来也是巧,云姑从寺庙回来没多久,华清年便上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位白发长须的老爷子。他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可精气神却好得很,目光如炬,行走间更是干净利落,丝毫不像是个老年人。
云姑先是一愣,随后连忙上前问了声安:“想必这位就是华圣手吧?”
“当不起‘圣手’二字,只管叫我一声华大夫就是了,”华老爷子爽朗地笑了声,随即问道,“那位患了眼疾的姑娘呢?”
沈琼原本正在书房消磨时间,桃酥听到外边的动静之后,连忙扶着沈琼要往外走。
“别着急,华大夫人都来了,总是跑不了的。”沈琼开了句玩笑,这才将手中把玩的棋子放下,随着桃酥出门去见了华老爷子。
“这就是那位沈姑娘,”华清年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沈琼的病情大略讲了,如今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苦笑了声,“我才疏学浅,为她治了月余,也始终未见成效。”
华清年于医术一道上极有天赋,这些年来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华老爷子还是头回见自家孙子这个模样。不过在为沈琼诊过脉后,他倒是有几分理解了。
因为旁的病症,哪怕再怎么稀奇古怪,总是有迹可循的。可沈琼这眼疾,却着实是诊不出什么异样来,就好似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生来如此一样。
华老爷子凝神想了会儿,沉吟道:“方才清年同我提过,沈姑娘这病是三年前开始,治好之后,近来又复发的?”
“是,”云姑点点头,如实道,“当年为着她这病,几乎请遍了大夫,各式各样的法子都试过,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误打误撞地治好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此归于心病,但如今看来仿佛也不像。”
“的确不是,”华老爷子打量着沈琼的气色,“从脉象上来看,沈姑娘心气平和,并无五内郁结的迹象。从面色上看,就更不像了。”
沈琼抿唇笑了声:“是啊,我如今可没什么烦心事,若非要说的话,也就这眼疾算是了。”
华老爷子捋着胡须,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但若是想验证的话,沈姑娘怕是得受些苦。”
云姑见他沉默,原本都以为希望渺茫了,没想到忽而又峰回路转,连忙道:“您只管说。”
“我得取沈姑娘一瓶血。”
此话一出,别说云姑与沈琼,就连华清年都愣了下:“这算是什么法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琼,她抬手抚了抚被风吹散的碎发,毫不犹豫道:“您是大夫,该如何诊治自然是由您说了算。云姑,去取器具来。”
见她这般爽快利落,华老爷子略带赞许地微微颔首。
沈琼其实是个很怕疼的人,平时磕了碰了可能都要掉眼泪的,在华老爷子动刀之前,她先问云姑要了个帕子来,以免过会儿太过失态。
华老爷子的分寸掌握得很好,刀子在她腕上划过,血随即流了下来,滴进了早就备好的小瓷瓶中。
沈琼咬着帕子,强忍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