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一直在长公主府留到午后,眼见着话都说得差不多,便站起身来主动告辞。虽说长公主再三挽留,但她仍旧没松口,只说是家中还有事情,要亲自回去交代几句才行。
乐央倒是有意再劝,可一旁的严嬷嬷丢了个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这才无奈道:“那好,你先回去安置,等赶明儿可一定要来我府上住上几日。”
沈琼含笑应了声,又向长公主行了一礼,便带着云姑离开了。
乐央将此看在眼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能看出来沈琼的疏离,虽知道这是事出有因,在所难免,但却还是有些失落。有林栖雁这层关系在,她是爱屋及乌,也想要加倍弥补回来,只可惜沈琼看起来却并不大想受这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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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对沈姑娘而言,着实是太过突然,总要给她些时间缓一缓才好。”严嬷嬷适时劝道,“您也不必为此烦忧,沈姑娘是个性情和软的,等到接受了这件事情,就会知道您是真心待她好的。”
“再者,这也是雁姐儿教导得好。若换了那等攀炎附势的,如今想必正想方设法地讨好您,指望着能借此得势呢。沈姑娘这般,才更像是雁姐儿的女儿啊。”严嬷嬷知晓乐央如今心中难受,变着法地开解。
乐央脸上的郁色稍褪,摇头笑了声:“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她撑着额发了会儿愣,忽而又道:“你去我的私库中挑些宫中赐下来的珍贵物件给她送过去,到如今,我这个姨母都还没给见面礼呢。”
这件事于她而言也太过突然,先前只顾着感伤,如今分别之后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严嬷嬷随即应了声:“好,老奴这就亲自去办。”
“等等,”乐央又叫住了她,迟疑道,“还有一桩事,今日我没好在阿娇面前贸然提及……”
“可是为着秦王殿下?”严嬷嬷揣度着问道。
“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是阿娇那‘死了’的前夫这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乐央只一想便觉着头疼,不轻不重地按着太阳穴,分析道,“其实若说起来,以阿娇如今的身份,配他也足够,只是不知他二人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严嬷嬷想了想当初在别院中的情形,如实道:“我看着,秦王殿下像是旧情难忘,可沈姑娘却未必有这个心。若不然,也不会准备回南边去。”
乐央兀自琢磨了会儿,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准备吧,这事儿我回头还是问问阿娇的意思。”
严嬷嬷应声而去。
长公主府的马车将两人送到了梨花巷口,沈琼一路上都没说半句话,怔怔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姑知情识趣地没有打扰,等到回到家中后,桃酥随即便迎了出来,觑着两人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长公主是不是又为难姑娘了?”
有前车之鉴,桃酥会这么想也是在所难免的。云姑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多问。
沈琼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了,汤圆围着她转了圈,很是敏捷地跳到了膝上,像是觉察到她心情不大好似的,轻轻地蹭着她的手,乖巧得很。
沈琼慢慢地抚摸着它的长毛,原本悬在空中的那颗心,才算是慢慢地落到了实处。
她回过神来,向着一旁的云姑问道:“这真不是我在做梦吧?”
此事着实匪夷所思,早些年,沈琼做梦都不会料到自己娘亲居然是这样的来历。
云姑柔声道:“不是。”
沈琼低下头,看着怀中撒娇卖乖的汤圆,无声地笑了笑:“虽说匪夷所思,但也不算坏事,至少我因此知晓了一些娘亲的旧事,也有机会去看一看她旧日留下来的痕迹……她可真是个潇洒肆意的人。”
沈夫人过世时,沈琼尚且年幼,许多事情到如今都忘得七七八八,只留着些影影绰绰的印象。可今日在长公主府听了那些旧事后,却好像隔着几十年的光景,远远地同娘亲对视了一眼。
惊鸿一瞥,但却记忆尤深。
沈琼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有些茫然无措,但冷静下来后又有些开心。她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能趁此机会能更了解娘亲,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没过多久,江云晴也从外边回来了。
她前些日子偶然间结识了一位极厉害的绣娘,是宫中出来的老人,而后便一直在那边跟着学女红,想要在离京前尽可能多地学些手艺,几乎算得上是起早贪黑了。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沈琼瞥见她怀中抱着的绣样,笑道,“看来那位杭姑姑的确是很喜欢你,竟送了这么些。”
江云晴小心翼翼地将绣样收了起来:“杭姑姑对我极好,这些日子可谓是倾囊相授。听闻我要离开京城,便送了这些给我,让我回去自己慢慢琢磨,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写信来问……”
沈琼看出她的不舍来,问道:“晴姐,若是我想要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你可愿意?”
江云晴先是一惊,随后笑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与那位宫中出来的杭姑姑很是投缘,这些时日也学到许多,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如今听沈琼有留下来的意思,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转念又有些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