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的病并不好治,就连华老爷子也没少为此犯难,为此,他还曾专程去拜访韦项,问些与无常草相关的事情。
韦项对此也不过是一知半解,毕竟他当年是个将军,而不是个大夫。
但碍于裴明彻的威压,以及沈琼如今的身份,他也只能想法子去寻当年的旧部,试图从中寻着些蛛丝马迹来。
华老爷子这边是一直在不断调整药方,徐徐图之,也没法断言何时能医好。
沈琼倒是不着急。
一来是因为这种事情着急上火也没用,二来,不过就是忘了些旧事,对她的影响并不算很大,至少并没有伤病缠身,也不耽搁日常吃喝玩乐。
她素来是个很想得开的人,随遇而安,并不会去自寻烦恼。
回到梨花巷这边的小院子后,沈琼四下闲看着,云姑则是到厨房去,准备好好做一顿大餐来聚一聚。
兴许是分别许久的缘故,汤圆格外粘沈琼,寸步不离地跟着。沈琼见它可爱,也很是喜欢,便索性一直将它抱在怀中。
这院子并不大,看起来也花不了多大功夫。
沈琼在书房中大致看了一番,就抱着汤圆往院中去了,她在秋千上坐定了,慢悠悠地晃着。
时已开春,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院角的一株杏树已经开了花,微风拂过,送来浅淡的香气。院中沿墙种了许多花,熬过寒冬,都已经开始抽芽,一片生机盎然。
这院子虽不大,也比不上皇城长乐宫那般气派,但却很舒服,既雅致,又透着些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日光和暖,微风拂面,沈琼漫不经心地替汤圆顺着长毛,很是闲适地发着呆。
江云晴端了茶和糕点出来,笑问道:“这糕点是我昨日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沈琼回过神来,应了声:“好啊。”
江云晴的厨艺虽比不得云姑,但在常人中已经算很不错的了,这糕点更是她最拿手的,沈琼从前就很喜欢,如今尝了之后也是连连夸赞。
“云姑打算做一大桌子菜,还得好些时候,你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江云晴在一旁坐了,轻声细语道,“桃酥出门去知会采青了,晚些时候咱们可以好好聚聚。”
沈琼听云姑提过采青,知道这是多年来一直替自家料理生意的人,点了点头,又叹道:“我让你们担忧了许久吧……”
江云晴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如今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了。”说着,她又主动提起了旁的事情,“我随着那位宫中出来的姑姑学刺绣,这些时日倒是长进了不少,闲暇无事时给你些帕子和香囊什么的,你要不要看看?”
“好呀,”沈琼很是捧场,“我先前听云姑提过,你的女红很好。”
虽说早就听云姑讲过,但真到见着江云晴的绣品之后,沈琼还是惊艳了一把。
她先前在宫中之时,一应的衣物都是尚宫局那边精心准备的,费了不少心思,如今江云晴拿出的绣样,丝毫不比那些差。
“这也太好了……”沈琼轻轻地抚过那绣样,赞叹道。
江云晴抿唇笑了:“这些日子来,姑姑教了我许多。过年那段时日,我耗费月余绣了一副群芳图,她看过之后很是满意,放在铺子那边售卖,最后不知被哪位贵人花了上百两银子给买走了。”
百余两银子对沈琼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对她而言,却意味着许多。
江云晴自小便没什么长处,唯有女红算是拿得出手,故而这些年来始终没落下过,但那时的绣品也就仅限于好看而已。但离开恒家,跟在杭姑姑身边学刺绣后,却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大有进益,绣品渐渐从形似转为了神似。
她自己都没料到能有如此长进,她原以为这要归功于杭姑姑的指教,可杭姑姑却说,技巧并非最重要的,她如今是眼界、心胸日渐开阔,不再像当年那般困于一方天地,故而才能领悟。
江云晴倒也不敢将这夸赞全盘认下,但自从从恒家离开后,她的确是少了许多烦恼,也不必再整日里瞻前顾后,能够静下心来去做事了。
“我先前一直不知道将来该何去何从,近来倒是渐渐有了眉目……”
江云晴原本的犹疑与懦弱褪去许多,模样虽未变,可整个人看起来与当初在恒家后宅之中时,却已经是相去甚远。
沈琼听她讲述着将来的打算,心中也莫名觉着高兴,眉眼不自觉地便弯了起来。
“阿娇,多谢你,”江云晴看向她,真心实意道,“若非是你当初想方设法地将我从恒家给带出来,我怕是还在那里沉沦着,命途未卜,更不会有今日。”
沈琼轻轻地捏着汤圆的爪子,向江云晴摇了摇,示意她不必客气,片刻后又忽而好奇道:“你觉着,我从前是个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