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管家知道李蓉在屏风后面,急得满头冒汗,“大公子不是这种人。”
“他也不能当这种人!”温氏掷地有声,“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他就好生把人娶了,藏在家里算怎么回事?要是不正经的姑娘……”
温氏说着,语调里带了哭腔,干脆往边上一坐,哭着道:“他爹这么好,怎么会有他这么个玩意儿!”
李蓉在屏风后面听着,扇着小扇无声翻了个白眼。
“殿下这么好的媳妇儿,”温氏说着,李蓉赶紧把白眼收了回来,她突然觉得温氏说话也受用起来,温氏一面埋怨一面啜泣,“对他哪点不好?就算凶一点、闹一点,可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殿下愿意体谅他,懂他,那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要闹着和人家和离……简直是丧心病狂!”
“夫人,这话不能这么说。”管家赔着笑,“要不这样,您等大公子回来说,好不好?”
“我不管,”温氏擦了眼泪,坐直了身子,“你让那女人出来,我同她说清楚,我儿子心里是有殿下的,如今不过就是小两口闹一闹,她不要痴心妄想坏人姻缘。”
“夫人,真的没什么女人。”
“我不信。”温氏坐在厅里,“要是没有,我就坐在这里等文宣,等到回来!”
李蓉听得这话,脚下一酸。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从现在等到裴文宣回来……
有点站不动啊。
“给我端杯茶来,”温氏稳了稳情绪,“我就等在这里,要么教训文宣,要么教训那小浪蹄子,只要殿下没死,谁都别想进我裴家的门!”
小浪蹄子李蓉听着温氏的话,内心有一种微妙的体验,缓缓升腾起来。
裴文宣对家中之事毫无所知,闭眼小憩了一会儿后,听着马车到了督查司,他抬手开始揉脸,感觉把脸揉得软和了一些后,他便又恢复平日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上官雅早听闻裴文宣过来,便在门口等着,裴文宣下了马车,上官雅迎了上来,笑着道:“在下奉肃王殿下之命在此恭候裴大人。”
裴文宣笑了笑,恭敬道:“劳驾。”
上官雅抬手往里做出“请”的姿势,迎着裴文宣进了督查司,上官雅一面陪着他往里走,一面低声道:“今天提审的十几个士子,都牵扯着上官家一派的人,你注意些。”
裴文宣点点头,没有多说,提步进了屋中。
他一进屋里,就看柔妃带着李诚坐在高位上,华乐坐在一边,旁边站着他们在宫中惯用的侍卫,往下才是督查司的人。
如今李明缺钱,暂且没办法帮她们增加人手,只要不出大事,柔妃便只能用着李蓉之前的人,这也就是上官雅还在的原因。
裴文宣先同柔妃行了礼,柔妃抬手让他起来,笑着道:“裴大人接到圣旨了吧?”
“是,”裴文宣恭敬道,“为娘娘做事,是微臣的福气。”
“劳烦大人了,”柔妃似是不好意思,叹了口气道,“我一个女人家,许多事也做不好,日后还望大人多多帮忙,不要见怪。”
“娘娘客气,”裴文宣意有所指看了柔妃一眼,“微臣也是寒门出身,自当多帮帮娘娘,还请娘娘放心。”
裴文宣的话,柔妃自然是不信的,但她也不全然推拒,她点了点头,只道:“那先带人上来吧。”
裴文宣不说话,从旁边端了茶,看着十几个士子被带了进来。
这些士子一一跪下,柔妃轻声道:“诸位就将你们是如何发现自己被顶替说一遍吧。”
柔妃说完后,指了最边上的人:“就你吧。”
最边上的士子应声上前,跪下来道:“草民乃幽州士子张文志,去年参加的县试。平日里,草民在家乡以读书闻名,打小便是书院里书院里的好学生,此次参与县试之后,草民未能中举,反而是县令公子赵平中举。这赵平为草民同学,惯来不学无术,草民深感奇怪,后来公告亭中张贴了中举之人的文章,草民辨认得出,此文章字迹,绝非赵平所写。草民心中不忿,又在当时听闻其他地方有顶替之事,便在夜里去了公告亭,仔细看了文章,发现文章名字之处,纸页稍薄,笔墨晕染,明显是有人将名字刮过修补而来。于是草民联系了各地好友帮着草民查看各地公告栏上中举文章,终于在隔壁县的公告栏上,找到了草民的文章。因而才知,草民是被人顶替了参加春闱的名额。”
按着大夏科举的规矩,为保证地方不会出现徇私舞弊之事,各地方考试从主考、监考都会由华京派人去管理,考完之后,考生的试卷统一收入华京,由吏部封名批改,而后直接将结果传回当地,并且会在公告栏中张贴中举之人的文章,一来为了展现科举士子的才华,让众人赏阅;二来也是为了避免这种顶替之事。
但能够入仕,对于地方世族而言,是太大的诱惑,于是哪怕大夏几番明令禁止,却也阻止不了他们将钱络绎不绝送入华京。
科举早是上下世族之间一场盛大的交易场,几乎算的上明码标价的卖官。
裴文宣听着这些士子一个一个说着自己是如何发现替考之时,也毫不惊奇。
只是听了一会儿,他便发现了问题。
第一,这些人都来自幽州,这是上官家的属地。
有问题发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