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和沈望舒说不会去那什么赏菊宴,果然就没有去,至于沈家最后到底有没有办这宴会,两人也是毫不关心。她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旁的一概不理。
如此时间匆匆,几个月过去,两人倒也分别得了些沈家的消息。
路以卿在朝中不可避免的再次与沈家主碰面,而且不止一回。一开始沈家主还能端着架子,三番两次在她面前晃悠,似乎是想提醒她尊重长辈主动些。后来见路以卿始终没有反应,而沈家也陆陆续续开始遭到清算,便耐不住打算主动亲近了。只可惜那时的路以卿先得了消息,躲他躲得厉害。
至于沈望舒那边也是同样的,她并不想被沈家人打扰,于是在从相国寺回府后便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如此一来,沈家人自然是堵不到她了,但沈家的拜帖却开始一封接一封的往路家送。
人可以不见,这一直没断过的拜帖总是要看的,因此沈望舒虽然身处内宅,却也将沈家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总的来说一句话,我知道你们过得不好,可那又与我何干呢?
两人都没有要插手沈家的意思,朝中也多的是人会见风使舵。
从一开始襄王谋逆,襄王妃附逆开始,沈家就不可避免的被搅入了叛乱的漩涡。只是当时卫家军得势,而恰巧卫家军的人与长安联系寥寥,不知怎的就有人扒出了路以卿在卫家军中颇有地位,还是沈家女婿的身份。于是便有人试探着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卫大将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可时过境迁,当长安众人发现路以卿虽然得势,却与沈家毫不亲近,乃至于双方关系可能恶劣之后,便又有人调转枪头开始试着对付起沈家。
一前一后态度急变,为的都只是试探路以卿这个朝堂新贵的态度罢了。可惜不管是讨好还是对付,路以卿对沈家的态度始终淡淡,既不为有人讨好了沈家而高兴,也不因有人对沈家落井下石而欣喜或者愤怒。她对沈家的态度始终如对陌生人一般,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被人看了出来。
沈家既然没有人保,又有之前襄王妃的拖累,败落便成了必然。
整个过程路以卿都没有插手,她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回到家中甚至也没有对沈望舒提一句。当然沈望舒也没有问,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揭过了这个麻烦。
重回长安的生活除了沈家这个麻烦外,两人过得可以说是充实又恣意。路以卿在户部忙忙碌碌,为国事操心的同时,偶尔偷个懒。沈望舒则是再次接手了她手中的生意,将一些敏感的如琉璃烧制,贩卖私盐一类的都停了,然后慢慢整顿产业使之不那么扎眼。
时间就在两人偶尔忙碌,偶尔甜腻的生活中缓缓流逝,不经意间这一年便又走到了尽头。
年前的时候,路家主顶着满身风雪总算是回到长安了,不过他却没打算在长安久待。或许是这几年看透了许多,放下了许多,已是打算在金陵老家定居了,回长安也只是陪小两口过个年而已。
路以卿有些不舍,可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容,到底也没有强求。
除夕夜的时候,一家三口是和府中下人一起过的,说热闹也热闹,可说冷清也确实是有些冷清。尤其到了路家主这个年纪,看着同龄人都是儿孙绕膝,偏他注定没有孙辈降世。平日里或许不觉得什么,可真到了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是觉得冷清和遗憾的。
于是三两杯酒下肚,路家主将酒杯一放,便冲着守夜的二人道:“阿卿,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成婚这么多年,总不好一直膝下空空。”
路以卿本来正拉着沈望舒说话,偶尔剥个橘子你一瓣我一瓣的吃着,气氛说不出的甜蜜。乍然听到这话,两人都不由得一愣,然后路以卿的脸就黑了:“阿爹你在瞎说些什么呢?我与阿沈现在就很好,要什么孩子?再说我哪儿去给您弄个孩子出来?!”
沈望舒脸色也不怎么好,但此时却只沉默,并不开口说些什么。
路家主一看二人神色就知道她们误会了,虽然心中不免也有两分试探之意,可见此情形倒也立刻抛开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解释道:“你们瞎想些什么呢,我是说抱养个孩子而已。”
所幸路家主解释得快,路以卿和沈望舒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其实当今世道,断袖磨镜绝非个例,甚至有男子以断袖为风雅。只是不管这种事有多少,众人在某些方面的认知都是一样的,那便是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子嗣传承。而像路以卿和沈望舒这类,才是真正的异类。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路家主刚一提孩子的事,两人便都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好在回头想想路以卿如今的身份,再要她躲上一年半载的去生孩子,也是不可能的。
心里松了口气,可路以卿还是皱眉:“我觉得我与阿沈过得挺好,没必要养什么孩子。”
沈望舒闻言偷偷扯了扯路以卿的衣袖,显然是有退让的意思。毕竟路家家大业大,只要不是路以卿自己生,那么养一个孩子完全没有问题,就算是安路家主的心也好。
可路以卿不这么想,她觉得二人世界更好,都不是亲生的了凭什么还要让个孩子插足?!
路家主将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尤其他最是了解女儿,一看路以卿那满脸的不情愿,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有些牙疼,还有些心累,想要再说两句想着大过年的也不好争吵起来。最后他无奈妥协了:“算了算了,我自己养,不打扰你们了。”
沈望舒被这话说得有些不自在,感觉两人的那点小心思都被长辈看穿了,于是垂下眸默不作声。倒是路以卿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点头:“那行,阿爹你正好在金陵闲着,养个孩子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