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一行的车马停在楼下,禁卫手拉着手,清出一条道来,也惹来一片抱怨声。
“哪户人家,好生霸道……”话音在看到马车里走出来的人时戛然而止。
几位年轻男子身着锦袍玉带,各个都丰神俊朗,气宇矜贵,一看就知绝非普通大户人家子弟。
最年长的那位,优雅稳重,眉宇之间有一种雍容浑厚之气。但是他下车后,又转身朝车门恭敬地伸出手。
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扶着那男子的胳膊,从车里钻了出来。
灯影摇曳,男子们和家丁们又自发地将她围住,女子一张秀丽明艳的脸只在路人眼中惊鸿一现,便被遮得严严实实。
一群人将那女子簇拥着,涌进了楼中,上楼而去。
百戏楼二楼里最上等包厢宽敞通透,一面朝着中庭的戏台,一面则临河。
台上的热闹,河道中往来的精美画舫,还有隔岸的灯火,尽收眼底。
长孙婧看了一会儿戏,注意力便被另一面的河上灯火吸引了去。
能坐画舫游灯河的,都是京中富贵人家。一艘艘画舫灯火通明,船上人影憧憧,载歌载舞。
有男人挺着圆溜溜的肚子趁着酒兴起舞,有人搂着歌女在船舷边狎玩,有人在甲板上追逐打闹,也有人闹中取静,独自在船尾抚琴吹笛。
长孙婧看得兴致勃勃。
“那可是鸿胪寺少卿王健?”白岳青走了过来,伸手揽着女帝纤细的腰肢。
“可不就是他吗?”长孙婧笑着,依进了白岳青的怀里,“早就听闻王少卿胖是胖了点,可舞姿不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你说以后在宫宴上,咱们也可以点他起来跳一曲不?”
白岳青被女帝这俏皮的想法逗笑了:“陛下促狭。梨园舞伎和少侍们的舞姿还不够好吗?”
长孙婧搂住白岳青,仰头望他,一脸娇媚:“都不如我家东君好看。”
白岳青笑得很是温柔,抚了抚长孙婧的鬓角,低头将她吻住。
一艘极大极华丽的画舫正自百戏楼前缓缓划过,歌声响亮,笑声喧哗。
左韶风伫立在二楼窗前,臂弯中搂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同望过来的帝君夫妇打了一个照面。
帝君微服出游,就是想与民同乐,叫破了那就是败兴之举。
左韶风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姣童推开,放下酒杯,遥遥地朝对岸的两位至尊恭敬一揖。
长孙婧也朝左韶风点了点头。
画舫远去,左韶风和那少年的身影也隐没在了船舱之中。
长孙婧讥笑道:“希望咱们那女婿,不像亲家公这般风流成性、生冷不忌。”
白岳青也不由得苦笑:“我看左小郎心性朴质,性格稳重,同他父亲很不同。等他再大些,长期住在国学里跟着大儒念书,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品性必定不会差的。”
“还是老丈人疼女婿。”长孙婧打趣了一声。
台上的戏演越来越热闹,鼓乐声和宾客喧哗声阵阵涌入包厢,吵得人说话都得抬高嗓门才行。
那杂技耍得眼花缭乱,论起技艺,竟不必宫中伎人的活儿差。又因为不用担心“惊吓了贵人”,花样还更多,玩得更加大胆。
别说年轻的侍君们,就连白岳青也都被吸引了去,一时看得目不转睛。
长孙婧却有些意兴阑珊。
一个温暖的身躯自身后拥了过来。
“陛下是想继续看戏,还是随我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问。
长孙婧微微侧过脸,望着严徽近在咫尺的俊脸。
严徽有一双温润、深邃,又沉稳的眼睛,像一匹温顺的马。注视着他的眼睛,便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所以哪怕他主动邀宠,也从不给人谄媚轻浮之感。
长孙婧最喜欢这青年带着隐隐的期待注视着自己,盼着自己点头,然后从眼底泛起克制不住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