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只是被赶回去那么简单?”严徽冷笑,“要是捅了篓子,我们是否有命回去还两说。富贵的背后永远藏着杀机。”
“我都说了我知道了,你干吗老揪着我不放……”
“怎么和你阿兄说话的?”严父叱喝,勃然大怒,“你二哥如今是陛下的中侍,是皇家的小君,岂是你能顶撞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懂事了,却连这基本的尊卑都分不清!”
严母忙道:“好了,回家再管教他。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让宫人们看了笑话,徽哥儿脸上也无光。”
严毅低头,委屈地刨着饭,嘀咕道:“是他自己说的,做了侍君,依旧是爹妈的儿子,我的兄长……原来只是口头说得好听罢了……”
严父气得抬起了手掌,严珂急忙拉住了父亲,急得满脸通红。
“算了。”严徽放下筷子,淡淡道,“时辰不早,爹娘一定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现在也累了。早些回家休息吧。”
一场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
严徽亲自送家人到凤升殿的宫门口,扶着父母上了肩舆——这也是长孙婧见严氏夫妇年卖,特意恩准的。
严珂落后几步,朝严徽飞快道:“二哥别气,三哥不是那个意思。你离家后,他其实很想你的。别人笑话你,他还和那些人打了好几架的。三哥他只是在闹别扭。他觉得你以后不是我们的阿兄了……”
严徽一声长叹,摸了摸小妹毛茸茸的鬓角。
“我知道的。我永远是你们的阿兄。只是兄弟姊妹长大了,总会有各自的人生路要走。但我们的血脉羁绊是斩不断的。三郎再长大点,懂事了,就会明白了的。”
严珂用力点头,蹦蹦跳跳地追着父母的肩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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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准备返家的少侍们领了最后一场宫宴,叩别了女帝和东君,出宫而去。
这群儿郎都由女帝赐了出身,官职却都是严徽定的。
职位都不大高,职权也不大,但若是有心做事,又有家世背景,步步高升不是问题。除此之外,女帝和东君又赐了他们金帛,其余侍君也有所赠。
惠安门内,沈墨一把鼻涕一把泪。
“入宫这一年,行简深得两位哥哥关照,才能过得这么悠闲自在,又学了不少东西。今日一别,以后再见不知何时了……”
宋沛啼笑皆非:“唉,出宫回家是喜事,哭什么?你如今领了皇商的牌子,有了皇家这个靠山,回了族里就能独当一面。回头再娶一房娇妻,生两个白胖的儿女,小日子过起来,比我们这些困在宫里的逍遥自在到哪里去了。”
沈墨拿袖子抹了泪,对严徽道:“子瑞哥,你放心,这份差事,我一定好好做,不负你为我向陛下争取花的心血。我一定不会让陛下觉得你选错了人。”
“我信任你。”严徽用力拍了拍沈墨的肩。
宫门徐徐打开,宫外的世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准备离宫的这群少侍,一年前正是经由此门走进了深宫,在经过了一年的拼搏厮杀后,他们或怀着遗憾,或抱着对宫外自由世界的向往,再次经过这一道门,走了出去。
“一年了。”沈墨望着宫门外的长街和屋舍,发出由衷的感叹。
沈墨不同严徽和宋沛,他一直没有机会出宫。此刻,正是他时隔一年后再次看到宫外的景象。
突然的,他放下了对这座宫殿和它的女主人的不舍,对外面广阔天地的向往在血管里燃烧了起来。
沈墨挥别了严徽和宋沛,大步奔过去,加入了出宫的队伍。
少侍们逐一递交了宫牌,走出了惠安门。
“走了。”宋沛望着沈墨头也不回的背影,简单两个字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宋沛也不是不向往宫外的自由自在。可是女帝腹中的孩子,有一定机率是他的。即便不是,以他受宠的情况,留下来才能谋取更大的利益。而此时出宫,过去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各奔前程。”严徽也幽幽一叹,“走吧。我们也有事要忙。”
宋沛要忙着排练新戏,而严徽则也要出宫。
钟渊老先生回到京城了,他将去拜访这位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