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先生三个字一出来,谢之安的身子都僵硬了。
范先生就是范统。
是后宫十二岁的范昭仪嫡亲的大伯父。
范统的女儿当年乃是厉皇钟厉的中宫皇后,后来更是为钟厉生下了嫡长子,而范统当时既是太师,又是左相,可谓权倾朝野,后来因外孙被厉皇亲手所杀,心中悲痛难掩,直接辞官归隐,如今正在到处游历中。
范统一母同胞的弟弟范鹏如今更是手握兵权,身上还有侯爵位。
对于这位当年差点就要成功的神人,谢之安是极为忌惮的。
如今的范昭仪才十二岁,若钟晋真的想将范统再奉迎入朝为官,他这个左相的权柄恐怕要受到很大的掣肘。
他知道,钟晋这是在威胁他。
“原来竟是范先生,不曾想他哪怕离了朝堂,也如此忠君爱国。”
最后四个字,谢之安说的又讽刺又咬牙切齿。
“瓶儿才十二岁,真是贪玩的时候,范先生放心不下也是应当的。”
钟晋歪着脑袋托着腮,声音依旧淡淡的:“不过范先生说,如今拢右出了瘟疫,虽说控制住了,可若一旦渭水决堤,病死的尸骸便会顺流而下,途径昌平。”
昌平是谢家的大本营。
谢家在昌平囤地上千余亩,还盛产松木,每逢冬日,松木烧的碳入京都能敛取大量金银,若瘟疫真的传到昌平去,等于是在挖谢家的骨髓。
“陛下说的是,渭水河堤年年修,又年年决堤必定是拢右的官员尸位素餐。”谢之安第一次弯下了挺直的背脊。
“既然爱卿这般说,想来这些年也是被蒙蔽了,不过,既然犯了错就该将功补过,朕不想听到今年渭水再次决堤的消息。”
钟晋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消失了,他冷冷的抬眼看向谢之安。
登基一年有余,钟晋第一次对谢之安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若左相实在无所作为,那朕便只能请范先生归朝了。”
谢之安的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他憋着口气:“臣,遵旨。”
谢之安离开了皇宫,刚回了谢家就倒下了,他到底年过不惑,快要半百,若他的儿子争气些,说不得今年他都能抱上孙子了,心高气傲的他头一回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自然忍受不了。
恰在此时,庶五子的姨娘哭哭啼啼的直接闯了中正堂。
“老爷,你快去舅舅五郎吧,五郎他,五郎他活不下去啦……”
谢之安刚喝了宁神汤,这会儿心里好容易舒坦些,就听见这样的哭声。
他有些心烦意燥的让妾侍进来,只见那妾侍一进门就扑到谢之安的身上,哭嚎道:“老爷,五郎的身子被人废了……”
谢五郎白日里出门参加诗会,却不想在街上遇到两方大战,不幸被波及,不知道谁浑水摸鱼,直接对着谢五郎的裆下下了黑手,惨叫声起后连忙停手,才发现谢五郎的裤子上已经全是血了。
谢之安顿时眼前一黑。
谢家五郎虽是庶子,可却是他几个儿子中最聪慧也是最像他的,现在却被人废了根。
谢之安只觉得自己难受的厉害,刚刚才舒服点的身子顿时又难受了起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大声喊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太医院喊太医去。”
司蛮吃着葡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钟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所以谢五郎的事情是陛下让人干的?”
钟晋轻咳一声,挑了一颗葡萄,仔细端详了两眼后,才慢悠悠的开始剥皮:“这谢五郎看起来风光霁月,实则内力污浊不堪,谢相前几日刚往下透了口风,要给谢五郎谋个差事,最好外放。”
司蛮张开嘴,任由钟晋投喂。
葡萄很甜,吃的司蛮忍不住眯了眼睛。
钟晋也仿佛找到了投喂的乐趣,又挑了一颗葡萄剥皮:“谢相的嫡子才学一般,虽在京中为官,却只坐在五品官位,谢相京中敌手众多,不敢太轻举妄动,反倒是外放的话,能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钟晋将葡萄塞进司蛮嘴里,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爱妃可知谢五郎要下放的地界儿在哪里?”
“哪里呀?”
司蛮好奇的看向钟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