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沈梦霞就呆住了。
他没有看祠堂中央躺着的曹知礼,而是看向了坐在左首,穿着圆领鹤纹青灰色太监袍子的那张熟悉的脸,俨然昨日大朝会时,刚在龙椅旁看见过,却不想这眼睛一闭一睁,却在这简陋的曹家祠堂里看见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记得曹知礼死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出呢?
还有……曹芳儿呢?
沈梦霞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心里顿时更加的不安起来,按理来说,作为曹知礼唯一的女儿,因为曹知礼的死,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够进祠堂就是这次了,怎么会不见踪影呢?
肩膀突然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
“还愣着做甚,赶紧叩拜贵人呐。”
这是曹知韦的声音。
沈梦霞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好似碎了一般,狼狈的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位是……”
“回禀贵人,这位是侯爷生前时服侍侯爷的人,侯爷心善,将他当做儿子养着的。”曹知韦是个有眼头见识的,一口气直接将沈梦霞的地位连贬三阶,直接从女婿贬成了奴仆。
“哦?”
徐缺不是个傻子,他可是知道当初太后娘娘乃是因为家中贫穷才卖身入宫的,而且……当初探子给出的消息是,太后娘娘待字闺中时,父亲曹知礼曾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只是那未婚夫比她小了十五岁,也真是因为这门亲事,导致家中愈发贫困,太后娘娘才去了京城。
眼前跪着的这个,怕是就是那个未婚夫吧。
“既是奴仆,便殉了吧。”
沈梦霞:“!!!”
徐缺手里端着茶杯,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这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蝼蚁。
曹家庄的人那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所有人都吓坏了。
而沈梦霞此刻也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满是冷汗,曹知韦刚刚话一出来他就知道要糟,在场这么多人,哪怕是里正曹知韦,恐怕也没有他对宫里的这群人了解清晰。
徐缺这是要他的命!
“大人饶命!”沈梦霞此刻头还疼着,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憋出来似的,然而,在场的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完全无视了他。
“这……”曹知韦颤抖着手擦冷汗:“这沈梦霞到底是沈氏族人,总得告知一下沈家人。”
“嗯?”
徐缺的目光终于落在沈梦霞的身上,嘴角露出戏谑的笑:“那就喊过来吧。”
沈梦霞僵硬着背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
侯爷?
什么侯爷?是说曹知礼么?曹知礼什么时候成了侯爷?
沈梦霞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此时仿佛全是浆糊,混沌极了,他想拿出他做尚书时侃侃而谈的气魄,可只要看见徐缺那双似笑非笑的,好似能看穿他内心的眼睛,声音就好似卡在了喉咙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在等待沈家人的时间里,沈梦霞耳边一直都没清闲过。
徐缺的存在感虽说强大,可也止不住曹知韦和老村长那颗想要巴结的心,短短几句话,就让沈梦霞推断出他现如今的处境。
等他终于搞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震撼的不知该作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