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也没释放什么杀气,语气也是平平,却有一种无所不知的威压感,萦绕在他周身。
明明他这番话只是对叶大学士一人说的,可是连殿上的其他人也觉得心中发寒,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再脊柱上攀爬着。
众人完全被他的气势所慑。
“……”
“……”
“……”
叶大学士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不太好看,嘴角抽了一下。
他是三朝元老了,在翰林院待了几十年,一向以清贵出名,颇受尊重,就是喜怒无常的先帝顾琅也没这样当众打过他的脸。
叶大学士的脸色涨得通红,羞愤之色溢于脸上。
顾玦笑容清浅地再次质问道:“你们奈朕何?”
他这五个字分明就是当朝对群臣发出了挑衅,说话的对象不止是叶大学士,把其他官员们也都包含了进去。
一众官员既是无言以对,再次目瞪口呆,彻底呆住了。
金銮殿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一些官员在下方面面相觑,有人惊于顾玦的桀骜;有人被顾玦的气势压倒,伏下了头;有人立刻识时务地放弃了送女儿入宫的念头;也有少数人觉得顾玦未免太任性了。
右都御史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随即也出列,声援起叶大学士:“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岂可说这等无状之语!”
“纳妃一事并非您的家事,也干系到大局,请皇上莫要因小失大。”
右都御史说得振振有词,不仅仅是因为仪制上皇帝确实需要纳妃,同时也是为了借此事压制新帝。
这是新帝登基后君臣之间第一次为某件事起争执,彼此各执一词。
说句实话,新帝现在纳妃又或者年后再纳妃都是小事,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纳妃”这件事了,这也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
君强则臣弱。
如果说,这一次他们为人臣者输给了新帝,退让了,那么以后新帝在政见上与他们有不同的主张时,岂不是可以再次任性地丢给他们同样的两句话:
“如果朕就只顾自己的喜好呢?”
“你们奈朕何?”
光是回想这两句话,众人就觉得有些堵心。
顾玦为人处世太过强势了,要是全然顺着他的意思,以后他们也就没别的选择了,只能一次次地退让,一次次地由着顾玦肆意妄为!
那么,他们这些臣子以后就更说不上话了。
右都御史是这么想的,其他官员们心里也都意识到了这点,因此没人帮着顾玦反驳右都御史和叶大学士。
众人心中紧张忐忑,都在旁观,都在审时度势,都想看看顾玦最后会如何应对这一切。
然而,任右都御史振振有词地说了一通,顾玦依旧不动如山,神情沉着而又闲适,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不羁。
他淡淡地嗤笑了一声,反问道:“所以,朕不纳妃,大齐就要亡国了吗?”
一句话让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凝重了。
“……”右都御史被顾玦这一句话噎了一下。
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其实很轻很轻,但是在此刻寂静的金銮殿上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愈显得这一笑透着讥诮嘲讽的意味。
大部分官员都下意识地循声看去,也包括右都御史。
在一群面色复杂、身形僵直的官员中,穆国公那眉眼含笑的样子令他如鹤立鸡群般醒目。
穆国公早就见惯了大场面,气定神闲地由着他们看,心中想着:谁还不是三朝元老呢,有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倚老卖老呢。呵,仗势欺人谁不会啊,他们沈家还是簪缨世家呢!
“臣惶恐!臣非此意!”右都御史脸色发青,维持着作揖的姿势,这句话是对顾玦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