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忱。”顾良夜哑着声音道,清冷目光定定地落在楚忱身上,被那双眼睛看着,楚忱只觉得身上很疼,她的目光落在哪里,楚忱就痛到哪里,她被荣小姐注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是很像的两双眼睛。
“好巧啊。走亲?访友?”总不可能是特意过来找她的吧?虽然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下雨时、下雪时,都曾有一个女人这样撑着伞,默默站在宿舍楼下、教学楼下等着她,那时她知道顾良夜是她的,因此每次见到这个场景都觉十分安心,然而此刻,她却不这样想了。
她只觉得痛。
忽略掉那些席卷而来的痛楚,楚忱一脸平静地看着顾良夜,与她平静无波的外表不同的是被她握在手里吱吱作响的伞柄,那点轻微的声音遗落在风雨里,化作她心底的叹息。
顾良夜看着她那像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艰难地开口:“不是巧合,我在等你。”
她说罢,在楚忱诧异的目光下,又轻轻重复一句:“我在等你。”
她没有说她在风雨里等了多久,这么一点点的时间比起小忱等她的那五年,实在微薄得如同一缕尘埃,是毫无重量的。
楚忱与她视线相对,在那双她曾十分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儿也不熟悉的痛苦与压抑,她挪开目光,讽刺地笑了一下:“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先前荣小姐的那句“我的荣幸”与她的这句,却又完全是两句不同的话了。
顾良夜被她这句话刺了一下,默默受着了,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对楚忱伸出手来,似乎想要碰一碰她,楚忱立时后退,如同一只支棱起全身尖刺的刺猬,再没了从前的那股亲昵。顾良夜眼中流露出一点难过,她犹豫着停下脚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沙哑了:“我想起来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不该忘记你。”
她不停地对楚忱道歉,绝口不提先前所看到的那些图片与视频,哪怕她已猜出楚忱身边这辆车是属于谁的,她也默认不去提起。
想起来了?
楚忱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有感觉了,此时这句话从顾良夜嘴里说出来,她除了有股“果然如此”的感觉,心中并无其他的波澜,她站在离顾良夜很远的地方,以一种极轻佻的眼神看着她:“想起来了?”
顾良夜喉头微动,轻轻地点了点头,初雪一般苍白的脸上,有些很复杂的情绪,楚忱看到了,但她也只当没看到。
“那你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顾良夜诚实地说道:“我来找你。小忱,我想要找回你。”
她把姿态放的很低,明明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然而此刻站在楚忱面前的顾良夜,却完全不像当年那般骄傲强势,她忐忑地看着楚忱,像极一个等待被宣判的犯人。
楚忱悄无声息地捏碎了伞柄,雨伞自空中跌落,雨珠落在她黑黑的发丝里,却落不进她那双充满了讽刺的眼睛里,那双眼不再像小鹿一般湿漉,也不再会依赖爱恋地看着顾良夜。
顾良夜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楚忱,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小忱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边无忧无虑的年轻女生,也不是重逢以后怀着满腔热忱想要找回她的成熟女人,眼前的小忱,已是一株盛开的玫瑰,然而身上的尖刺也支棱起来,稍微一碰都刺得人鲜血直淌。
让小忱变成这样的,是她。
顾良夜静默了一瞬,见她不过片刻便被雨水浇得微湿,不由顶着压力上前,将伞前倾了一下,想要给楚忱打伞,才刚刚倾斜过去,便被楚忱用力推开,她踉跄地后退两步,伞柄因楚忱的大力而掉落,伞面砸在她腿上,被风吹着朝楚忱滚去,顾良夜浑身僵硬,没有弯腰去捡,同楚忱一起站在微冷的雨幕中,渐渐也被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