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禹坐的位置离杨歆他们最近,于是笑着答他:“我刚好看过戏单,下一出就是《千里送京娘》,子鱼也是冲着崔万山和张彩蝶来的?”
杨歆点头:“五仪县离着杭州、苏州都不近,很难得听到这两位的戏呢。”
陶大禹也跟着感叹:“是呢,说起来,昆曲名角儿还是苏州多一些,只说这青衣,唱得出彩的便有好几个,张蝶衣还算不得最好,就是这《千里送京娘》他便没有滕谷音唱得好。”
杨戏迷来了兴趣:“陶公子去苏州听过?那张蝶衣最拿手的是哪一出戏?”
陶大禹回他:“苏州有不少戏园,想要听名角儿唱戏,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若说张蝶衣哪出戏唱得最好,那定然是《紫钗记》!”
杨歆拍手笑道:“我听过一回《紫钗记》,之后好几天,都还想着呢!”
娱乐贫乏的古代,逼得杨歆一个现代人说起昆曲来,也是头头是道,唱腔吐音、身段动作,他如今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林景和坐在陶大禹斜对面,转动着手中酒杯,看着他们聊得欢快,朱高泽凑到林景和耳旁:“表哥,你对昆曲了解吗?”
林景和看他一眼不说话,他自然知道昆曲的,只是不常听罢了,当然也就不晓得苏州都有哪些名角儿。
五官明艳的小哥儿俨然是个戏迷,跟别人聊起戏来,一双桃花眼笑得波光潋滟。
他似乎也极喜欢与人交谈,堂兄和另外两位族兄也加入了谈话中,躲进船舱里的两位小哥儿,也被他带了出来,一群人笑语晏晏。
林景和恰好不爱与人闲聊,他自己是个极严肃的性子,将活跃的气氛变得冷硬才是他擅长的事情。
戏台上锣鼓声再次敲响,新的戏目已经开始,陶大禹等人都停了嘴,武颀英和许柳儿吃着林景升他们分享的糕点,一个个安静地听着。
林景和不是戏迷,台上的名角儿对他来说还没有那听得入神的小哥儿吸引人,脑袋随着拍子轻轻晃动,红艳的唇开开和和,跟着台上咿咿呀呀地小声哼着。
林景和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位小哥儿,竟然会懂得格物机括,他与姑父一样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吗?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曲终戏了,小哥儿听得意犹未尽,转头朝自己看过来时,呆愣了一瞬,然后朝着他点头笑笑,林景和心头一跳,装作若无其事,表情更加冷硬地冲他轻轻颔首。
杨歆见此,心中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他其实没有盯着我看?估计是看错了吧!这哥们儿可能不喜欢听昆曲,朝着这个方向发呆呢!
也是奇怪了,大家都是胎穿的,我这么快就适应了,你咋还连个昆曲都接受不了呢?
杨歆依然坚定地认为林景和跟自己一样,但没等他在心里再吐槽两句,许柳儿指着岸上一处,着急道:“歆哥,那两人是不是百户大人跟刘总旗?”
杨歆抬眼望去,可不就是陈百户他们两人么,两人正笑眯眯地朝着北边走去,离着戏台几百米远处的杨柳树上拴着两匹马:“不好!他们要回营了,我们也赶紧回去!”
武颀英纳闷:“歆哥,你不是说林庄不到十里路,不算犯军规的么?”
杨歆一竹篙斜戳在楼船上,小船借力退出去好远,然后将竹篙塞到不知所措的许柳儿手中,拿起一只木浆,吩咐道:“快着点,……,确实谈不上翻军规,但要是被百户大人抓个正着,他肯定要罚咋们的。”
武颀英拿着木浆拼命划,有些担忧道:“歆哥,会被打板子么?”
“别担心了,咋们先一步回去的话,说不定也没事儿!”杨歆安慰道。
林景和跟楼船上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们着急忙慌地往回赶,那木浆摇得的飞快,快到都起了虚影。
林景升目瞪口呆后,感叹:“原来子鱼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呀!”
陶大禹早就猜到,好笑道:“你莫非以为他们是跟着陈百户过来的?”
是啊!船上大部份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朱高泽忍不开口问他表哥:“他们能比陈百户早回去么?”
“怕是不能。”林景和看着远处逃命似的小船,有些好笑道:“从林庄到枫林渡,骑马可比行船快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