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先生迟疑一下,到底问了出来:“这般大的事情,朝廷里竟不想管么?”
这么多天了,只有她们这些江湖人可怜巴巴的在这里舍命相拦,过了多么多郡州,那么多码头,朝廷又不是没有水军,怎么竟一点动静都无?
百如意吸吸鼻子,到底叹息一声道:“先生,如今这样就好,若是真的来了……反倒是不好了。”
水先生看看他美到极致的半张脸,半天才试探着问:“老『妇』,老『妇』常年游走水域,对岸上的消息倒是不灵通的,听小先生这般话,这后面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不是不能说。”百如意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其实,就是十年了,座上那位想称量一下这大梁在天下人,在江湖人士心中的份量。”
百如意看看岸上呼呼喝喝要救人的江湖客,他的嘴角勾勾道:“先生安心,这个结果总,总还是不错的。”
水先生眼神里闪过一些哀『色』,到底点点头又叹息说:“凡尘皆苦,人为刀俎,哪怕是重税,求个安稳为何这般艰难?”
花开两朵,却说那楼船之上小宰双脚落地,半晌,便听到对面有人狂笑起来道:“哈哈,果不亏是九州域的半圣,小宰好功夫!”
众人闻声看去,见最大船头立着一群面目赤黑,肌肉健硕的大汉。
打头说话那位三四十岁,穿一身鲨鱼皮水靠,看不清楚『摸』样丑俊,皆因他面门几道深疤纵横,此人笑完,便凶横的瞪着九州域众人。
小宰很端的住,依旧风轻云淡随时羽化登仙般,他就上下打量这汉子几眼,这才问到:“西海~张进房是你什么人?”
那汉子心里恶气横生,凶眉挑起森然笑问到:“正是我家阿爷。”
小宰又问:“那张天眷呢?”
那汉子又道:“我家阿爹!”
小宰点头:“怪不得,那你今日是来报仇的?”
这汉子冷笑:“猜对了,纳命来吧。”
小宰摇头商议:“可有商议?”
这汉子却满面不屑,先对着江水吐了一口吐沫,接着又对岸上嘶喊起来:“好叫江湖上的朋友听清!今日不对朝廷,不对本地水陆上的朋友,不对天,不对地,咱们就是对这群背信弃义~的九州域来的!老子西海王张腾!家里十几代都是吃西海水上饭的……”
船下,百如意不知西海王是那个,便看向水先生。
水先生脸上有些白又有些气愤道:“这帮子混内水的泥鳅,竟让人踩着脸进来了,明日我且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脸跟老婆子要过水钱……”
她说完一屁股坐在棺材内,接着脸上一变『色』,伸手从棺内捞出一个油纸包,又将这油纸包打开,里面竟是被啃了一半的熏鸡?
也不知想起何事,水先生却噗哧乐了起来。
百如意好奇:“前辈?”
水先生脸上似笑非笑,下嘴咬了一口熏鸡,嚼吧几下又看看福船,又看看身后的楼船道:“罢了,老身这一亩三分地小,人家都家大业大的,咱们是谁也招惹不起,就只能识时务了,等着吧,这可真是热闹了。”
那福船上的汉子还在声嘶力竭的喊话:“……十年前!我爹!我爷!得了九州域一封求救信,说是他们宗门有祸事了!要被朝廷清算了!当年膳夫情真意切,写的那叫个悲凉无奈,他说想回避海外,想让九州域可以苟延残喘,就让咱们这些跟你们内里从无交际的海上人搭救一下。
那有个啥,去呗!我爹!我爷!看在九州域历代都是仁人君子的份上,便亲自带着船队从海上到了这意源郡码头!”
他前行几步,蹦在船头上四处看了一眼这才又喊到:“没错儿!就是这儿了!说好了就在这个码头接人,可谁能想到!我爹!我爷!他们本该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江湖朋友知道,咱们身份也不光彩就很少来内陆打搅,可谁能想到,当年十几艘大福船开出去,带我老子爷!带我全族一半兄弟出去,从此这人就没了!没了!”
他说完,也是震怒非常,表情凄厉狰狞几下,又撕心裂肺的对小宰喊到:“人那!啊!?”
一阵江风吹拂,小宰语气淡淡道:“我们没来,他们被朝廷水军剿了。”
这事情绝对是九州域没有道理,当年他在后山不问世事,也很少管膳夫行事,等到恶果来临才知已经无法挽回。
错便是错,他认,今日便是死了,他也接了。
当年膳夫利用的何止是西海这几人,那会子放出几个假消息,只选了其中之一躲避围剿,可是,到底也是一败涂地,被那个叫陈大胜的差一点把老底子掀翻。
想到这里,小宰便看看足下甲板,心里只是困『惑』,那陈大胜一身本事,却为何他的长子手无束鸡之力?
他却不知这世上奇人奇事之最,便是霍七茜这一门,甭说让他观察气息,便是真正交手,错位自愿,他们的气道很少流于皮肉的。
那叫张顺腾的没想到小宰轻而易举便承认了此事,他气的牙齿咔哒作响,这次倒是没有喊,却低声喃喃道:“你可知,我们大福岛又添了多少孤寡?”
几百条人命就换来人家一句淡淡的交代。
对这个交代他不认同,来时他便豁出去了,什么燕京的小贵人更不会在他的考虑当中,如此再啰嗦也是没意思,他便笔直道倒甭下去,大手里一挥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