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丁蕴玉带着,他果然对山路很熟悉,而且苗话汉话都讲得很好,和村里人熟悉,第一天度过的愉快程度超乎他们所有人想象,徐越平喜得嘴巴都合不拢,李秋容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晚上,他们回了镇上。
吃饭时,丁蕴玉问她,“虞鸢,晚上我有点事想找你,能占用一刻钟?”
虞鸢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撞上他恳切的视线,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夜风微凉,小院落的篱笆内,院子里隔着桌子,屋子只亮着一盏电灯,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虞鸢问,“你家人都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
“对不起。”虞鸢半天才意识到走了是什么意思,她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没事,很久了。”男生看着远处的天幕,神情没什么波动。
他已经习惯了。
是他刚上初中时的事情了,后来,他就一直辗转流离,被寄样在这家一段日子,那家一段日子,得亏成绩一直很好,中考后,他拿到了陵中在县里的唯一一个学杂全免的招生名额,得以去陵市上学。
虞鸢心软,以前这些事情,丁蕴玉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看起来也并不像这么处境凄惨的孩子,他衣服总是干干净净,带着股淡淡的皂荚香,为人不卑不亢,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示过弱。
丁蕴玉从屋内出来,拿了个小盒子,“有东西想给你看。”
虞鸢很迷茫,他打开了盒子,里面东西显然有些年头了,边缘有些泛黄,认出来后,虞鸢愣了。
是一叠粉红色的餐票,印着陵中的钢戳,可以凭票吃早午饭。
几年前,他们刚毕业,因为亏本过大,这饭票便正好被废除了,发行期就那么几年。
被那双清澄的眸子这么注视着,他心跳得很快,“不记得了么?”
虞鸢惊讶,她抬眸看着他。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张,轻轻笑了,“是在我抽屉里忽然多出来的。”
尘封已久的记忆慢慢揭开。
虞鸢自己都忘记了。
因为虞楚生是陵中老师,学校给他发了不少饭票,为了孩子的营养,沈琴都在自家做饭,所以虞楚生的饭票也就都没了用处。
虞鸢记得,她在办公室遇到丁蕴玉那次后,她留意了下,发现他每次都这样,有时候吃饭,甚至就一个馒头,她还记得谢星朝之前开始抽条时忽然增长的饭量,莫说他还那时候还只有十三岁,男孩子长身体时,吃这么些,这么可能够。
虞鸢便顺理成章,想到了那些多出来的饭票。
照顾到他的自尊心,她是偷偷放的,对谁都没说,也没让任何人看到。
这事情过也就过去了,虞鸢再也没记起过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虞鸢问。
他脸红了,没回答。
随着饭票一起放入他抽屉的,还有一份浅粉色的便笺,他没好意思拿给她看。
当时,他根本不敢想象能接受她。
而现在,他的工作已经基本可以敲定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他和她竟然也重逢了,她和记忆里的模样也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温柔。
院落里只有他们俩人,站在树下说话。
“对不起,当年我没法没给你回信,不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再要一份迟来的回信。”男生声音很低,垂眼温柔的看着他。
他想,在这里能再遇到,在他的家,也是上天降下的缘分。
月光下,虞鸢发现,他眸色是浅浅的褐色,盈满了温柔。
她忽然想起,另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只是从脑海里一掠而过,她甚至来不及捕捉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