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宗辞正欲开口,却不想面前人又道:“方才是我唐突了。想来友人之间如此称呼,应当并无不妥。”
末了,还体贴地补上一句:“当然,阿辞也可以这般唤我。”
的确并无不妥。
宗辞转念一想,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多的时间,“门阿兮多心了。”
说完后他才感觉,这个称听起来实在同面前风光月霁的天机门主不配,于是宗辞一边将点心放进嘴里,一边在心里默默划掉了这个昵称。
以后还是直呼其名比较好。
接下来的时间,宗辞安静地埋头吃,千越兮则在一旁低头手里的玉简。
修士都很少吃凡人的食物,即便是未辟谷的修士,多半也是每日定时服用一个辟谷丹便完事。就连宗辞上次吃东西,可能都得回想到千年前同师弟一起下山历练时,某次兴致来了,去酒楼里吃的那一场。
时隔多年,手里再次握起筷子时,宗辞差点忘了该怎么用,一没留神就让筷子沾着酱汁戳到了嘴角,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棕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像偷吃被发现的小狸猫。
“慢一点,外面风雪还未停,不必如此着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就低笑一声,修长的手贴了上来,自然而然地用锦巾将他嘴角的酱汁擦拭干净。
少年眨了眨眼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呆滞,也有可能是被那声低笑摄住。等他回头一看,天机门主已经收起了锦巾,复又重新低下头去,似是安静地在用神识玉简。
宗辞:“”
他只好跟着低头,继续和盘子内的吃食作对。
外头是风雪肆虐,内里是岁月静好。
凉亭内,像是和外面狂风暴雪生生分隔成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生活着芸芸众生,一个世界仅仅生活着两人。
约莫两个时辰后,暴风雪雪终于停了。
正如千越兮所说的那样,停雪之后,天山山巅上久违地出了太阳。
吃饱后的宗辞靠在围栏上,颇有些昏昏欲睡。他也得到了千越兮这位医师的首肯,正准备歇息一会。
等到阳光扑到他脸上后,定睛一看下方万里无垠的好景色,宗辞一下子又没了困意。
他从软塌上跳下去,回头扯了扯男人宽大的袖口,“我们出去看看吧。”
“好。”
对他,千越兮自然是百依百顺。
天机门主一挥手,玉简便没入虚空中消隐不见。他正回头,却看少年忙不迭将自己摆在凉亭面前的鞋穿好,一副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举动的惊恐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离开了温暖的小亭,外边的温度便一下子骤降。
天山上即便出了太阳,那定然也是冰冷的太阳。
苍白的阳光将少年整个人裹在里面,却像是没有丝毫热度一般,依旧让人浑身发冷。
千越兮回过头,正好看到少年收拢身上大氅的边角,把自己埋到毛茸茸的雪狐毛里,嘴唇冷地没有丝毫血色。
“我带你去个不冷的地方。”
他沉思片刻,径直撕裂了空间。
就在这个瞬间,宗辞似乎再次嗅到了男人身上极淡的血腥味。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浅淡到几乎没有的气味就被空间裂缝里传来的风吹散,混着花香味一起,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