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令:帝子季在南督军,召回京对答。
注:帝实无疑将之心,更无拔其族之意。事与帝子季本无涉,帝召季对答,旨在平伯、仲之争。
季需自保,首当强调军功,其次附伯之议力保南将。再请命率帝心腹亲往南境彻查军账。
帝必不允请命,帝子仲亦会有所阻,君勿忧。】
在齐国人眼里,李凤鸣的字刚柔并济、狂肆恣意,实在不像出自女子之手。
且这封信字字点中事情七寸,可谓洞若观火。
或许是怕中途有变数,她信中行文竟用了晦涩古言,且还是隐喻。
需知当今齐国,十个人里最多有四个识字的。而这四个人里,最多有一个是真正“饱学博闻”的。
不是识字,就能通读并真正理解她这封措辞晦涩的信;不是能通读,就会迅速联想到当下现实。
李凤鸣是算准了,萧明彻身为皇嗣,受教程度远高于普通人,又因利益攸关,定能看懂其中隐喻。
她在信中点明齐帝根本无意动廉贞,更不想动廉家,召萧明彻回京,只为平息太子和恒王在此事上的争执。
她让萧明彻附议太子,再跟进加码为廉贞作保,并请命亲率齐帝心腹去南境查军账。
更妙的是,她对齐帝的心思很有把握。
信中直言齐帝不会同意查军账,恒王也会阻挠,让萧明彻大胆说,完全不用担心真的被派去查廉贞。
“再者
,她假托‘古东夏国’,就算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到这信,并且刚好看懂,也落不下实际把柄。早听说魏国女子不逊男儿,这回算眼见为实了。”仅凭这封信,战开阳对李凤鸣就服气得五体投地。
他偷觑萧明彻,小有抱怨。“方才殿下故意挡门,是防着属下,不愿属下一睹王妃风采吧?”
萧明彻横眉冷对:“我是防着她。”
战开阳想了想,无奈点头:“也是。”
他虽没见过李凤鸣真容,这半年多少还是听到些风声。见过的人都说她生得妍胜牡丹,又说她在太皇太后面前孝顺柔嘉,待人接物温婉谦和云云。
再看看这封信,几乎可以断言,李凤鸣是个表里不一的。
战开阳恍然大悟,频频点头:“懂了懂了。”
萧明彻狐疑睨他:“懂什么?”
战开阳答:“殿下向来最忌惮这种女子,所以信不过王妃。您方才挡住门,是为了防她知道府中有我这个谋士家臣?”
“对,防她知道……”
萧明彻若有所思地折起那封信,嗓音冷淡而平静,“府中有你这么蠢的谋士家臣。”
用过晚膳后,李凤鸣在淳于黛和辛茴的陪同下,信步出了院门,消消食,顺道熟悉府中环境。
因为工坊的事有了眉目,她心情格外雀跃,闲逛半个时辰都还没有睡意。
“淳于,安神香只剩最后一份现成了吧?索性今夜就给我用上,省得它单独占个匣子。”
辛茴笑嘻嘻抢答:“淳于多稳妥,殿下还能不知吗?方才您还在用膳时,她就已经给您挂在帐中啦!”
“下午殿下从淮王院中回来后,那副掉进钱眼里的喜不自胜,一看就需要安神香助眠。”淳于黛半是打趣,半是解释。
三人说说笑笑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见明月上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