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托盘里乌黑的药汁,萧明彻心中生出了意欲逃家的冲动。“我通夜没睡,此刻还空腹。”
李凤鸣却有备而来:“前些日子你就是用这个理由躲过了好多顿药。我请府医调过方子了,如今这药就是要饭前服用的。”
“我没要躲,晚点再喝。有正事和你谈。泰王叔今日……”
“喝完再说,”李凤鸣看穿一切,噙笑揪住他的衣袖,“在你喝下这碗药之前,别的事对我来说都叫闲事。”
正当萧明彻打算垂死挣扎时,岑嘉树与战开阳并肩从抄手游廊下迎面走来。
李凤鸣乌眸滴溜溜一转:“你若不喝,我可要当面给岑嘉树做诗了。”
虽知她不会当真如此没分寸,萧明彻微恼:“我说过,淮王府内禁止任何人作诗。”
“我去府门外不就行了?”李凤鸣指了指他身后的大门,笑得不怀好意,作势要走。
萧明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闷着张冷脸从辛茴手中托盘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岑嘉树和战开阳已来到了近前。两人相视闷笑,双双垂下脸去。
没办法,真的有点好笑。
淮王殿下浑身僵硬,眼神视死如归。若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只怕要误以为王妃方才在逼他服毒。
李凤鸣斜睨二人:“转过去。”
又对辛茴道:“眼睛闭上。”
大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老实依言,背身的背身,闭眼的闭眼。
下一瞬,萧明彻的唇前就抵上颗桂子糖。
李凤鸣冲他眨眨眼,无声诱哄:张嘴。
萧明彻愣愣望着她,满心的烦闷顿时化作翻涌的热蜜浆。
他躲喝药,只是单纯因为小时那些不好的记忆,心中十分抵触医者与汤药。
毕竟不辨五味,汤药对他而言只是气味难闻而已,入口再苦他也不知的。
小时在宫里,萧明迅生病喝药后哇哇乱哭,他的母妃就会喂糖哄他。
从前没人这么哄过萧明彻。
也没人知道当年的小萧明彻曾多渴望这一颗温柔的糖。
可李凤鸣今日替他备了桂子糖。
还让大家背身、闭眼,不让人笑话堂堂淮王殿下喝了药竟需王妃拿糖来哄。
真是面子里子都给他留足了。
这颗糖,比起他幼时疯狂渴望却又求而不得的幻想,还要温柔,还要美好。
见他迟迟不动,只是直愣愣盯着自己,李凤鸣捏着糖在他唇间动了动:快张嘴。
“哦。”他含住了那颗糖,并“不经意”地吮过她的指尖。
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但他含着那颗糖,目光紧紧攫住李凤鸣笑脸。
眼里是她,心里也是她。这就很甜。
萧明彻心道,以后不再躲喝药了。但也不会痛快地让喝就喝。
他希望每次喝药时,李凤鸣都能这么来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