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痛哭发泄后,酒劲上头,竟又拉着李迎的手吐了真言,说出了藏在心中十七年的秘密。
正当李迎五雷轰顶那会儿,中途改了主意赶来的魏帝也在门外听完全程。
“这下全傻眼了,三个人谁看谁都尴尬,”李凤鸣以手背捂住眼睛,“真的。当时没觉得难过,也没觉得惊慌,就是尴尬。尴尬得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那时魏后在朝堂气候已稳,后党与帝党在朝局上是势均力敌,各占半壁江山。
这种局面下,魏帝已不能因个人喜怒就轻易大动她,否则魏国必乱。
帝后经过一番博弈,最终达成共识:魏后交出部分权利,而储君的身世问题,双方都不对外声张。
借着此事,魏帝咄咄逼人,魏后选择让步,总算重新完成了两人之间的权力分配。
但“储君李迎”该何去何从,这竟成了比权力之争更令人头疼的难题。
对魏帝来说,李迎确凿是他的孩子,他对这孩子也曾付出最纯粹的为父之心;可这孩子又是他被魏后算计的“结果”,他没法当做无事发生。
对李迎来说,皇帝是她生父没错,皇后却不是她生母,而她生母的死因还颇耐人寻味。
然皇后在之前十七年里对她倾尽心血,养育之恩绝不虚假。
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那个她从未见过、早已殒命的生身之母,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魏后面对知晓自己身世后的李迎也倍感棘手。
当年之事极为隐秘,她说李迎生母是因产子而亡,但无旁证,李迎未必真信。
所以她当然也怕这孩子从此就与她离心,便不能再全力死保。
李迎必须从魏国彻底消失。否则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帝后也都如鲠在喉。
“但他们也没想做绝。踌躇之际,就对外宣称储君重病,任李迎被幽闭在东宫发了一年多的疯。然后,贵国送来意欲联姻结盟的国书,宗室中一时挑不出合适的和亲公主人选,最后就有了‘裕王李典的私生女李凤鸣,封锦萍公主,奉旨和亲’。”
李凤鸣抱起酒坛子,咕噜噜灌了好大一口。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萧明彻,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想逃了吧?”
人心是会变的。
三年前的魏帝魏后或许没想要她死,毕竟真心实意抚养了十七年,况且那时她还恰好有用。
但三年后呢?五年后呢?天知道。她不敢,也不想赌。
整件事非常荒唐。但从“储君李迎薨逝”后,前尘过往于她皆如云烟。
她什么也不想要了,更不想去翻那死无对证的旧账,只想好好活到寿终正寝。
毕竟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该死。
“我是否明白你为什么想逃,眼下并不重要,”萧明彻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重要的是,我明白你现在想哭。”
李凤鸣殿下是要面子的。
将你的秘密、眼泪、痛苦和心酸全都藏到我怀里来吧,连月亮都别想看到你脆弱的模样。
我会保护好你的秘密,也会保护好你。
就像那个大雪天,你红衣烈烈挡在我面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