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李世民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一指旁边的顾天涯,淡淡道:“这事你问他,他才是幽州的主人。”
顾天涯自始至终一指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笑呵呵的点点头,语带深意的道:“计策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就是不责怪的意思了。
禄东赞肃然称是,忽然伸手一指大唐几位国公,笑道:“其实他们何尝不是用了计策,只不过用的是未必吓人之策。今夜大家的心思一般无二,都是想要拿下一块地权而已。”
顾天涯再次笑呵呵点了点头,道:“虽然大家都是在用计策,但是事情的本质不能略过不提。我之所以拍卖幽州的建设用地,最根本的意图是为了多卖一些钱。如果你们一个两个全都用计策打压竞争对手,那么必然会导致地权的竞拍达不到预期效果,于我来说,实在有些不尊敬。”
禄东赞微微沉默片刻,忽然叹口气道:“顾先生这是在责怪我们耍手段吗?”
顾天涯目光看向他,笑道:“你我之间没有上下属关系,所以无需称呼我为顾先生。”
说着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又道:“顾先生这个称呼,是中原汉家对我的昵称。这个昵称我很喜欢,并不希望它被外人所使用。”
禄东赞默然。
好半天过去之后,这位号称吐蕃智者的大相再次拱手,郑重行礼道:“然则本人饱读汉家诗书,从书中看到汉人圣贤有教无类,圣人者,眼中没有内外蛮夷一说。我们吐蕃虽然不是汉族,但是不是汉族就不能拜圣人为师吗?”
这话乍一听全是恭敬言辞,然而细一琢磨全是反驳。
反驳什么呢?
反驳的正是刚才顾天涯不准他称呼顾先生。
顾天涯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道:“你也说了,圣人才会有教无类。可我顾天涯一介草民,如何能称得上一句圣人?既然我不是圣人,那么……”
聪明人不需要细说,点到为止已经可以。
可惜禄东赞似乎仍旧不甘心,再次道:“顾先生身为幽云领主,怎能算是一介草民?顾先生学问贯彻古今,在我们吐蕃人眼中就是一位圣人。”
顾天涯似乎乏了,不愿意再纠结这个问题。
但他眼中分明闪烁出灼灼光辉,陡然语带深意的道:“你就算辩解的再好,可也改不了你们暗中和高句丽交换国书的事实。禄东赞阁下,做人莫要想着左右逢源啊。”
又是点到为止,似乎给对方留足了颜面。
反倒是汉人这边忽然走出一位文臣,赫然是位居大唐中书省相位的房玄龄。
但见老房走出来后先是朝着李世民和顾天涯一礼,然后才稍微拱了拱手给禄东赞以示见礼,笑呵呵的打脸道:“禄东赞阁下,莫要追着顾领主争辩了。你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名望学识,再追十条街也够不到顾领主的层次。咱们两人才算地位相当,所以由我房玄龄和你叙话。”
老房不愧是文臣第一,慢悠悠的语调尽是打脸,一句你再追十条街也追不上,瞬间让禄东赞脸色发青。
这等于是在嘲讽禄东赞不懂规矩,身为臣子怎能和国君层面争辩?
老房不止打脸,而且还发出警告,突然语气森然的道:“你们吐蕃既然想从我们幽州新城里发财,那就必须要放下高句丽许给你们的利益。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们想要吞下高句丽的利益,那就莫要再幻想着在我们这边买地建房。”
说着转头看向顾天涯,拱手问道:“顾领主认为老臣说的这话可对?”
他在称呼之时把自己放在臣的位置上。
这让顾天涯不太方便直接回答,然而李世民却突然开口,语带支持的道:“房爱卿此言,朕认为甚是合理。”
皇帝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笑道:“朕这位妹夫,肯定也认为很合理。因为,我们都是帝王层面……”
帝王层面,首重是国,既然你们吐蕃人暗地里搞出那种事,就别指望我们还心怀大度的允许你们左右逢源。
对于帝王来说,国与国之争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中立者,宁愿对方是对手,但也不愿对方占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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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对手无所谓,连你一起打就是了。但是中间派该怎么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让你们左右逢源吗?
不可能!
这时顾天涯才方便开口,微笑看向禄东赞道:“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我们这个词汇,显然指的是他和李世民两个人。
又或者,意味着同样高度的其他一群人。
是什么呢?
正是帝王。
这是顾天涯首次以帝王层面说出的第一句外交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