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三人,一个是昨天在溪边见过的盛巧曼,另一对男女想必就是她的父母了,与一脸和善的阿恪父母相比,这对夫妻颧骨高凸,脸颊无肉。女的眉梢高吊,眼珠下三白,男的满脸横肉,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
相由心生这个词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每个人经常做的表情,会随着年月积累,变成定势表情,形成印刻在脸上的皱纹和肌肉记忆。从而能让人判断出他好不好相与。
洪伯走上前来,说:“俞小姐,盛司令他们到了。”
盛家三口人也有点嘀咕,尤其是盛巧曼。他们今天才知道,那个在溪边画画的少女,居然就是泉州大名鼎鼎的首富俞家的小女儿俞鹿。
俞家已经远离官场多年,但在泉州也是个大家族。尤其是俞家长子,是个争气的狠角『色』。在昆西这里,俞家更是深得百姓的爱戴,让实际在此地当官的盛家不满许久了。不过彼此距离遥远,暂时也是河水不犯井水的关系。
这几天,盛家恰好上了村寨巡逻,没料到那位俞小姐竟在这里休养,还点名说要见他们。
“这天气怪冷的。”俞鹿放下了茶杯,笑『吟』『吟』地开了口:“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不废话了。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泉州警察署的林伯誉警督。因为今晚的事,事关重大,我特意请了林警督来旁听。”
林伯誉微一点头,没有端着架子,目光清正平和。
论行政级别,泉州比昆西要高上一级。警署督长,是一个高职,
盛司令及其妻子,还有盛巧曼,都有些措手不及。
盛司令到底是个老油条,率先反应过来,不敢小觑,礼数周到地问了声好。
俞鹿用手指绕着头发,悠悠地说:“我这几天呢,赶巧来到了这里,又赶巧听说了一个意外——与盛司令的儿子、桑叔家小女儿竹南有关的意外。其中,似乎有诸多冤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一起把不清楚的地方都理清楚吧。”
此话一出,阿恪的瞳孔微微一缩。桑叔夫妻的脸『色』也都猛地一变,抓紧了小女儿的肩。
而盛家人的反应就大得多了,盛巧曼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冤情!是他们家那贱种女儿害得我的弟弟淹死了!”
盛司令的脸『色』也陡然难看了下来,粗声道:“俞小姐您这是何意?莫非是听了谁传的谣言不成?”
“盛大人,请息怒,我可没有这样说。不过,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俞鹿微微后靠了一下,问:“你们当年一口咬定是竹南推了贵公子下水的。那么,你们可有证据,或者证人,可以证明确实是竹南将你们的儿子带到溪边,导致他溺亡的么?”
盛巧曼声音尖锐:“当然有了!你问的什么废话,她爹都已经承认了是女儿的错,还签了责任书和赔偿书,这是不容抵赖的!”
桑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桑婶搂紧了女儿。阿恪站在父母身边,沉沉地盯着盛家三人。
“那两份文书待会儿再说。我问的是,有没有证据可以证实是竹南拉着贵公子去溪边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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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母按住了过于激动的盛巧曼,使了个眼『色』。盛巧曼有些不忿地坐了下来,盛母看向俞鹿,道:“当然有证据了,我家的佣人可以作证。”
“哦?”
“照顾我家麟儿的佣人告诉我,那天就是那个叫竹南的小丫头来找我儿子,说要带他去林子里玩耍,说得绘声绘『色』的。我儿子生活在山下,没去过那种地方,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就跑出去了。我家佣人想跟着,一不留神就被甩下了。若我知道那天是我与我儿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死也不会让这丫头接近他!”盛母说到了激动之处,肩膀耸动,低头拭泪:“我恨呐!”
俞鹿点了点头:“盛夫人,那你还记得竹南是怎么说服你家公子去的么?”
盛母道:“当然记得!大致就是在说林子里风景有多好之类的话了,还说可以带我儿子去爬树看鸟!”
“是这样吗?”俞鹿笑了一笑,忽然,重重地放下了茶杯,语气转厉,紧紧盯着对方:“你明明是在撒谎!在遇到贵公子前的一年,竹南就因为落水的后遗症,失去了大部分说话能力,与家人一直用手语交流。她是怎么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么多情境,吸引贵子去看的?”
盛家三口人,如遭雷击。周围的议论嗡声,骤然拔高,众多村民都回过味儿来了,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盛家人。
盛司令捏了捏拳头,眼皮微跳,大声说:“这都是家中佣人转述的话,再加上我妻当年因爱子去世,受打击过大,中间记错一些内容,也是很正常的!”
人群中开始有人不满地说:“你们家的佣人肯定帮你们说话啊!”
“就是,这么一看,错漏百出啊。莫不是现场编的吧?”
……
“盛夫人,你的佣人说是竹南主动的,但竹南对她的父母说,是贵公子主动的。双方的口供都对自己有利,还互相矛盾,那么就谁也定不了谁的罪。”俞鹿摇了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扯了扯嘴角:“不过,即使你们的佣人所说是真,是竹南提议去溪边的,她也无须为贵公子的生死负责。”
盛巧曼恶狠狠地说:“你胡说什么?!杀人偿命……”
“五年前,庄文光元帅掌控西南区后,就颁布了《西南民法典》,作为辖区通用法律。里面有一条,便是规定了两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一同外出,若有一方意外身亡,另一方无须负责。和庚朝法律的‘不管死的是谁都一命换一命’规定,早已不同。所以,不管竹南的父亲签了什么责任书,都是没有效力的。”俞鹿顿了顿,侧头看向了身边你的男人,问:“强行执行上面的内容,便是在与庄元帅的命令作对。林警督,我说得对吗?”
林伯誉沉声道:“法律确实是如此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