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生计很重要,不过,与之相比,将盛家那三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尽快定罪,是更加重要的事。最终商量好了今夜就出发,只留阿恪一人看家。
桑叔和竹南都是第一次离开昆西。大人还好,小姑娘得知了他们马上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神『色』有些不安,搂紧了母亲的腰。俞鹿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对桑婶道:“桑婶,你们在泉州有什么麻烦,或者有需要的东西,可以去俞家找我母亲。”
竹南的脸浮上了红晕,呐呐地看着她。
桑婶感激地道:“谢谢俞小姐!”
林伯誉打趣道:“我们鹿鹿真是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不过也不用那么担心,你还怕我会怠慢了他们不成?”
再次道别后,众人都上了车。夜『色』里,车子渐渐远去,车尾灯消失在了林子间。
四周仿佛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俞鹿抱着手臂,忽然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在接近。
方才除了道谢就没有怎么开口的阿恪,站在了她的身后。一晚上下来,他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潮』的澎湃了。
以为自己生老病死,都不会离开这片土地。但是,在亲眼见到俞鹿刚才自信从容的谈吐,阿恪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的,向往那些他没有机会接触的知识的。
如同生存在黑暗里的人看见了爆裂成金丝的烟火,井底之蛙却有缘望见漫天的神秘极光。是惊艳,喜爱,还有自卑。
配不上光,却还是想追逐光、得到光。
但不是用囚禁她的方法,而是要变成更好的人,去追逐她。
阿恪动了动嘴唇,汹涌的情绪喷发出来,却因不善言辞,来到唇边,只变成了一句话:“俞小姐,谢谢你。”
“我可不是纯粹在帮你,是在帮自己出气,你觉得我会是平白无故受了气还忍下来的人吗?”俞鹿叉腰,理所当然地说:“别人打我一下,我肯定是要打回去的。不过这盛家太坏了,就是要直接抓走才解气。”
阿恪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心脏却慢慢地柔软了下来,仿佛变成了明媚的春水——这一刻,有某种朦胧而美好的感情,挣脱了桎梏,真正地在他的心底发芽了。
“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的。所以,你的报答我还是要收的。”俞鹿撩了撩头发,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
招狗逗猫般的动作,天真又轻佻。阿恪的目光凝固在了上面,喉结微微动了动,走上前来。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要赔我一张画的?”俞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心口,笑眯眯地说:“不是要你画一张给我,是另一种赔偿方法。迟些我会找你讨要的。”
被那只小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阿恪的身体僵直了,又控制不住地悸动了起来。血流好像都涌到了那一处,声音有些沙哑,说:“好。”
俞鹿满意地点点头,将拐杖扔到了地上:“行了,送我回去吧。用拐杖走路太累了。”
……
翌日,俞鹿就发现进度条上涨到了40!果然,阿恪家里人的麻烦是他的心头大患,解决后,进度条就有了质的飞跃。
有了这么一个振奋的好消息,俞鹿就连自己被硬板床硌到腰酸背痛的事儿也抛于脑后了,美滋滋地吃了早饭,打算下午换个地方去写生。
将画板取出来时,俞鹿才发现上面固定夹子的一颗螺丝钉松了,很不高兴。好在阿恪看了一眼,说自己会修。俞鹿闻言,赶紧将画板往他手里一塞,让他修好了就拿回来,顺便接她去写生。
阿恪带着画板,沿着村寨小路,经过村口附近时,忽然见到前方有些动静,还围了十多个村民在看热闹。
原来是空地上停了三辆车,排场弄得很大,应该是刚到的。中间那辆,漆黑的车子后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穿得敞亮的年轻公子走了下来。
他也就十八九岁左右,手戴金表,黑发用发蜡固定着,相貌颇为英俊,是那种典型的风度翩翩的白面小生型的英俊。
……
池聿明站在了这简陋的村口,以及这些肤『色』黑黝黝的村民,环视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眉头越皱越紧。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少年经过,他怀里还拿着一个很眼熟的画板,立即叫道:“那边的人,你站住!”
阿恪站定,没有吭声,看了他一眼。
“鹿鹿是在这里吧,我没找错地儿吧。”池聿明走到他跟前,忽然发现自己比阿恪矮了快一个头,阿恪又不吭声,就慢慢顿住了脚步,皱眉,对自己的保镖说:“这里没人会听汉语吗?”
却忽然听见这长袍少年,用有些生疏的汉语,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池聿明蓦地回头,对上了这少年黑沉沉的目光。
都是男人,有些流窜的敌意,只有彼此能感觉到。
“你问我是谁!”池聿明伸手摘下了墨镜,盯着阿恪,视线上下扫动,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快:“我是她未婚夫,你又是谁!怎么拿着她的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