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毕了,两人的脸颊都有点发红。俞鹿一直单膝跪在这张硬邦邦的木床上,膝盖支得久了,她嫌累,就重新坐了下去。床板在挤压之下,发出了“吱呀”的一声。
阿恪的耳垂红得好似要滴血。胸膛起伏,炙热的呼吸,既深又重,如同着了魔一样,盯着她,隐忍又意犹未尽。
那般直白的表情,带了狼一样的狠意和浓烈。
俞鹿在西洋的三年,正儿八经的恋爱没谈过几次,约会对象倒是换了又换。她对一个人的兴趣,来得快也去得快,那些人给她带来的吸引力,都止步在了头一两次的约会中。毋庸置疑,她的经验,比阿恪要丰富多了。
想到自己是在阿恪这张白纸上画下第一笔的人,俞鹿就很兴奋。
俞鹿微微喘息了几下,伸出了拇指,擦了擦自己充血湿润的唇,眯着眼,笑得像一只『舔』到了小鱼的猫:“不错啊,你学得挺快嘛,除了还是不太会换气之外。”
阿恪的眼尾本来还泛着红光,听了这话,却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你……亲过很多人吗?”
俞鹿笑嘻嘻地伸出手,撩了撩少年的下巴,道:“怎么,吃醋啦?”
这态度,明摆着就是默认了。
还有,前头那句称赞他的话,听起来,并没有刻意卖弄的地方。但仔细品品,她站的角度,根本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在点评自己新尝的一道菜。
阿恪的浓眉下压,微垂下眼,别开了头,盯着屋子不远处的那几道刻痕,一语不发。
俞鹿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留意到阿恪变得有些阴沉的气息,自顾自地安排了起来:“今晚,要是池聿明来堵我们,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演一次。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做主动的一方,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要记住,我亲你的时候,配合一点,一定不要僵硬,这样才能给池聿明一种错觉——我和你是经常接吻的。”
俞鹿抬起手,随意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秀发,将它们拨到了耳后,『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垂,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还有点饿了,就用没事的那条腿轻轻地踢了阿恪一下,让他给自己去倒水喝。
阿恪看了她一眼,下了地,去给她倒了杯水。听她说饿了,就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洗干净了的山果。酸酸甜甜的,滋味正好。
俞鹿用热水润了润嘴唇,吃了两块果子,抬目看阿恪,如同望着自己的囊中之物,越看越是得意。
俞鹿一手端着水杯,往后稍坐了一下,一手支着床,抬了抬骄傲的小下巴,命令道:“行了,过来吧。”
阿恪低低地“嗯”了一声,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走到了她的面前。
袍子层叠的领口,忽然被她拽住了。
阿恪的眼皮忽地抬起,却还是因为猝不及防,身子失了衡,往前倾去。杯子咣当一声倒了,在床板上渗开了一片深『色』的水痕。阿恪的手及时撑住了床板,有些狼狈地稳住了,才没有压到她。手心却被杯子的手把硌到,闷哼了一声。
俞鹿显然是故意的,反而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恶劣地缠紧了少年的脖子,不让他起来。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窝上——记得,在衣衫底下,阿恪的这个位置有一颗小痣,音量小小地和他咬耳朵:“我刚才跪得膝盖都疼了,等一下我要坐在你身上。”
她的手,分明没有下很重的力气,却像一个无法挣脱的咒语。
将他鲜活的一颗心,玩弄在了股掌中。
床铺上洇湿了的那滩水,遇了空气,很快就变冷了,渗到了他炙热的手心下。阿恪僵着一动不动,呼吸渐渐急促,闭上了眼睛,那神『色』混杂着受虐的苦闷与甘之若饴,轻轻点了点头。
……
像俞鹿这样不知愁苦的千金小姐,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闯入了一个这辈子就没离开过这片与世隔绝的荒山的山野少年的生命里,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大概不算什么。她永远有退路,可以随时抽离,回到她熟悉的生活里去。而另一方,却不可能忘掉这一道曾经来势汹汹地照进自己单调枯燥的世界里,绚丽而短暂的烟火。
阿恪从七八岁开始,就要背着比瘦小的自己还巨大的箩筐,进到山里,去刨挖山货。村寨里同行的人会告诉他,格外艳丽的植物都是有毒的陷阱。据说如果吃进了肚子里,在短暂的一时半刻,人会看见此生最美好的幻象。但当幻境走到了尽头,就不得不回到冰冷的现实,品尝肠穿肚烂的痛苦。
阿恪记住了,从来都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却没想到在长大后,还是会有这样的一天。
即使知道,这位俞小姐是一个只能给他短暂快乐,一旦陷了进去,就无法回头、无法抽离的陷阱,也还是抵御不了此生唯一一次这么强烈的渴望。自甘上钩,自愿入套。
第二个吻,是甜而暖的。
被咬碎的果肉混在了唇舌间,被渡到了他的口中,甜酸的味道,混在了炙热的气息中,与淆『乱』的鼻息紧紧纠缠。
……
这一天,俞鹿缠着阿恪,亲了又亲。短短几个小时,阿恪就大有进步,不再僵得跟一块木头似的了,学会了一点点回应。虽然还是有点儿生涩,但这也是阿恪的特点,应该足以唬住池聿明了。
俞鹿在山上的那间小屋待到了傍晚时分。如今的天气,天黑以后可能会下冰雹,若是道路结了冰,人便会很容易摔倒。阿恪背着俞鹿,安全起见,最好是在天黑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