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南的思绪因而被打断了,笑了笑,被友人拖着,往走廊深处走去,也就没有继续深想了。
俞鹿站在原地,轻轻一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找个借口先离开,还是抬步跟了上去。万幸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竹南压根儿没有认出她。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话,俞鹿心不在焉,坐在旁边负责吃就行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下午四五点。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天都开始黑了。张小姐还意犹未尽,想留竹南吃完饭。
俞鹿不想待到这么晚了,就起身请辞。张小姐让司机送她回去。
当车子开出了铁门时,窗外已在飘雪。
很不走运,车子刚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路,从半山下到了马路,车轮就陷进了一个泥坑里,怎么也发动不了了。
“真是不好意思,俞小姐,这车子也坏得太不是时候了。”司机擦着汗,说:“街对面有一家咖啡店,不如您在里面等着,我重新调配一辆车子下来。”
俞鹿看了眼天『色』,说:“不用了,你一来一回,雪肯定要下起来了。我坐人力车回去反而更快。”
“哎,可是……”
俞鹿冲他礼貌一点头,便转过身去,沿着笔直的大街往前走。
细沙般的雪粒开始落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平日这个时间总能见到很多人力车夫在路边等着,可以栽她回家,今天却鬼影也没一只,真是见鬼了。
俞鹿无奈地将围巾缠紧了些,冷得脚趾都有点发麻了。
还是再往前走走看吧,若真的雪下大了,就只能去路旁的店里避一避了。
因为路面空旷没有人,俞鹿的警惕心也随之降低了,没发现前面那隆起的雪堆下面有东西,脚踩了上去,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身体失衡,她就滑倒在了雪地里。
俞鹿倒吸了一口气,拨开了那坨雪。才看到雪下是一具已经冻僵了的猫尸。
这个时候路面的雪还不厚,表面看似干净,底下实际都是冷冰冰的污泥。因为够冷,连痛感都被麻痹了——俞鹿愣愣地看着自己磨破了的手掌。
就在这时,她的旁边,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后车门开了,里头暖洋洋的空气渗入了外头的风里。
这辆车子,包括车牌号,对俞鹿而言,都太过眼熟了。
正是那一天,她和画室的老板李先生一起走下楼梯时,帽子被风吹走了所砸到的那辆车子。
而此刻,宽敞的车后座里,徐恪之正坐在那,两道目光在暮『色』下仿佛不见底的湖,语气冷冰冰的,没有起伏:“上车。”
他的身上还穿着中午时的衣服,外套却已经脱了,随意地放在了一旁。
俞鹿睁大了眼,呆呆看着他,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被风吹僵了的思维,却骤然活络了起来。
连日来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就串成了一条若有似无的线索——那一天,凝固在原地的车子里坐着的人八成是徐恪之,他目睹了她从李先生的画室走出来;隔了几天,李先生就跳过了其他更有资历的画师,推荐了新来的她去当张小姐的绘画老师;而张小姐和竹南、徐恪之又是认识的。
还有,方才,徐恪之见到她出现在张小姐的家里,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
电光火石之间,俞鹿就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颤抖。那种本能的、属于女人的欲擒故纵的狡猾直觉,猛地袭了上来。
也许……不是那么地毫无希望,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的。
俞鹿低下了头,扶着路边的小石柱,从泥水里站了起来,将磨破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低声道:“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去前面坐人力车就行。”
见她裹紧了衣服,有点仓皇地转身离开。徐恪之的眼底涌出了怒意,也推门下了车。
前座的司机微惊:“少爷……”
身后有风声吹来,俞鹿没走多远,腰就忽然一紧,有灼热的气息扑来。紧接着,她的视线猛地颠倒,已被徐恪之塞进了车后座。
车后座是柔软的真皮,俞鹿屁股没摔疼,但的确有点懵了。
没错,她转身就走,就是带了试探的意思。可她唯独没想到,自己预想中的“过招”都没有发生,打好的腹稿都没机会发挥,就直接被徐恪之弄上车了!
徐恪之也坐了进来,摔上了车门,震得车子一晃,那动作充斥着压抑的怒气。他看也不看她,冷冷道:“开走。”
坐在前头的司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对少爷来说,这么沉不住气,干这种绑架一样的事,简直是反常。
不过,他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连从后视镜窥探一眼的举动也没有,就听话地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