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天鹅绒窗帘与两个原木书架共同构造出了前方那个昏暗的角落。尘埃在空气里无规律地浮动,书架底下的角落,放了一个木箱。
木箱铺满了灰尘,木板上有陈旧的划痕。侧边被黄铜包着,镶嵌了蓝、黄『色』的宝石,弥漫着一股华丽而腐朽的味道。一把古铜『色』的锁,松松地『插』在了锁扣上,那锁的外观非常奇特,不仅厚重,雕刻着诡谲的图案,正中心还有一枚凸起的尖刺,看起来很锋利。
乌索的声音,就是从箱子里面发出来的。
俞鹿身子发僵,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珠脆弱地颤抖了一下。
“鹿鹿……”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微弱,嘶哑,痛苦,颓废。如同一个受折磨已久、伤痕累累、已无力挣脱囚笼的囚犯:“是你吗?你来见我了吗?”
俞鹿喃喃:“乌索?”
箱子里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能直抵听众的心底。俞鹿情不自禁地一步步走近了它。
“鹿鹿,十年前,我不是故意扔下你一走了之的……我承认,我把你从小养到大,是听从了他人的命令,目的并不纯粹。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十年前,我就想背弃命令,偷偷带你离开,保护你的安全。之所以独自离开伊布城,就是在为了这件事铺路。”乌索的声音充满了隐忍与悲伤:“但没想到事情并不顺利,阴差阳错下,我被天使抓住了,之后,一直被关在了这个箱子里,再也没法回去见你。这里好黑,好窄,好冷……刚才感觉到你的气息,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先别说这些了,你先放我出来吧。”
听到这番话,俞鹿的嘴唇颤抖了下:“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乌索虚弱地说:“看到箱子上的锁了吗?我听关押我的天使说的——把食指放到那根尖刺上,给它一滴指尖的血,就可以打开它了。”
俞鹿仿佛被魇住了一样,抬起手,慢慢将指尖压到了那根尖刺上。
那声音激动地说:“做得好,鹿鹿,就是这样,现在按下去吧。”
但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俞鹿没再施加力气让尖刺刺穿指腹,仅是轻轻放在尖刺的表面,整个人都一动不动的,仿佛出了神。
“怎么了?鹿鹿?”察觉到了俞鹿一直没有动作,那声音慢慢变得有些急躁,继续诱『惑』她:“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想见到哥哥吗?不想念哥哥吗?”
“不。你不是乌索。”俞鹿的目光已恢复了清明,缓慢却肯定地下了结论,苦笑了一下:“乌索根本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养大我的秘密。你说的话,都只不过是我渴望听到的话而已。”
诡计被戳破了,『迷』『惑』人心的力量,就仿佛朝阳下的雾气,瞬间散开。箱子里的那东西陡然爆发出了一声愤怒又充满不甘心的尖锐嘶吼,夹杂着许多怨气十足的叫声,男女老少皆有,简直不像是正常东西能发出的声音。
俞鹿心里早就有了提防,反应极快地往后退去。但那箱子居然在没有外力的情形下自己颤抖了起来,往前一倾,尖刺擦过了她来不及闪躲的手,瞬间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珠沿着尖刺浸入了锁孔里,锁芯滋啦转动了起来。
俞鹿脸『色』剧变,下一秒木箱四分五裂,俞鹿立马抬手捂住头,挡住那些飞溅向自己的碎片。
一团漆黑的雾从箱子里冲天而起,隐约是一个狰狞的人形:“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没想到吧,我花了几百年,才凑够了九百九十九滴血,就算还差最后一滴才能解开封印,但我已经可以动了。魅魔,就让你成为我摆脱封印后的第一道开胃菜吧!”
那团黑影瞬间膨胀到了几十倍,冲着俞鹿而来,水蛭一样卷住了她的身体。俞鹿心口的火焰刺青,在这时候再次爆出了灼烧的热感。
俞鹿汗如雨下,捂住心口那处,痛苦地伏倒在地。朦胧间听见了黑影惊怒交加的叫声:“你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被你吞噬……啊啊啊啊……”
在不甘的、嘶哑的惨叫声中,黑烟犹如一团飓风,横冲直撞,撞倒了书架、四周的台灯、窗帘,却仍被一股吸力缠绕着,逃无可逃,最后拐了个弯,被迫直直地冲进了俞鹿的肚子里。
俞鹿双臂死死地捂住了腹部,却挡也挡不住,蜷缩成了虾米,内脏胀满得好像随时要爆炸,眼白也在一阵阵地发黑。
黑雾完全被她吞噬以后,四周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了。掉了一半的窗帘在轻轻摇晃,摊开了的书本纸页在哗哗翻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俞鹿听见了两个声音由远及近,转瞬,她就被抱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里,慢慢醒来了。
视线里出现了加百列担忧的脸。他沉声问:“鹿鹿?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