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联合,确是大患。
步桐懂得这个道理,索性如今大家坐下来,这次也就把话说开,随即悄悄伸手再往前推了一把圣旨,
“陛下大可放心便是,我如今大仇得报,并不想再惹出什么变故,太平盛世才是大家都想要的,南国公府亦是如此,家父已然年岁不浅,亦不想再搅入什么纷争,眼下阖府上下只想着家宅太平,步桐也只要与心仪之人琴瑟合鸣便够了。”
穆帝点头,“你不想再插手朝局,那么太子和汤玄霖呢?”
步桐笑着看他,“玄霖自然是有我便足够了,如今东厂经过此次护驾,怕是手里的人也折损过半了,我保证汤玄霖不会再扩张东厂,始终做陛下手中最稳妥的剑。”
穆帝突然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说,你既重活一遭,便该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才对,至少想要嫁给太子,怎么会选择汤玄霖?”
步桐执着地继续往前推圣旨,直到圣旨的边缘碰到穆帝的胳膊,这才抬眼看去,大大的眼睛满是欢喜,
“陛下玄霖如何?骁勇机敏,踏实有安全感。”
这话仿佛在与闺中密友讨论心仪的少年郎。
穆帝皱眉,“可他是个太监呐,虽然生了一幅好模样,可是实在,实在是不宜为婿啊。”
步桐又不能解释汤玄霖的太监身份是假的,只得僵硬开口,
“臣女不在意这些,只要他真心待我就好。”
陛下笑笑,伸手握住那卷圣旨,“罢了,好得也为了帮朕巩固皇权费过心血的,只要太子和汤玄霖一脉没有谋逆犯上之心,如你所说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张圣旨上,便是你的名字。”
步桐身上顿时轻快了许多,起身跪下行了个大礼,
“多谢陛下隆恩。”
步桐道谢后正要离开的时候,穆帝突然颇为犹豫地开口,“既然你都进宫一遭了,便去看看容平罢。”
想到九公主在后宫闹翻天的消息怕是早已传遍,步桐低头去,“是。”
便退出了金碧辉煌的后殿,由明镇引路一路到了后宫,明镇把步桐交给一个掌事大宫女,交代了几句便来告退,“郡主恕罪,老奴前面实在是事物太多离不开,这便告辞了,这是公主宫里的掌事姑姑春景,让她带您去寻九公主殿下。”
步桐微微欠了下身,
“多谢大人了。”
明镇迅速离开了,名唤春景的宫女这边略带着急地引着步桐,“郡主可来了,我们公主可是闹了好大一场,任谁劝都无用,只嚷着要郡主前来,奴才们是实在没办法了。”
步桐闻言皱了眉,伸手略微提了一下繁琐的宫装裙摆,加快了脚步,
“姑姑快些带路罢,公主一向都是知事明理的,你是伺候她的身边人,在外头不许胡言!”
春景赶忙点头,“郡主教训的是,奴才实在是着急。”
……
步桐匆匆赶到的时候,容乐宫里满是一份为难的情绪,宫人们忙忙碌碌地进出着,殿内不断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和东西被掷到地上的声音,三个宫女跪在门口不断劝着。
春景上去低声喝骂她们,“要么进去伺候要么退下去,跪在此处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三人看到了春景身后的步桐,虽然不认得这是哪位,但看着衣服穿戴大概猜到了是来相劝公主的贵人,随即起身退到一旁,春景赶忙给步桐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顺便瞪了一眼那三人,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辩驳,
“景姑姑不能怪罪我们,公主如今性子越发得乖张,半句话听不得,亦不让我们近身,动辄大喊大叫,她莫不是、有些疯癫了罢?”
最后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也不偏不倚地进了步桐的耳朵里,正迈进去的一只脚随即又伸了回来,回头瞪着说话的人,冷若冰霜,
“你一个宫人,伺候不好主子还敢背后这般妄议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春景见状快步上去便给了她一个脆生生的耳光,“贱蹄子,你是活腻了罢?郡主娘娘跟前还敢这般放肆!”
步桐知道春景这是故意重罚想要自己不继续计较,但是“宽容”也是要就事论事的,容平一贯善良骄纵宫人,然此风断不可长,步桐回头看着春景,
“春景姑姑,你家公主还未出嫁呢,身边若是有这样的人带坏了风气,怕是众人都要学着胡乱造谣、外传主子的谣言了,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还是您这位掌事姑姑的过失。”
景照低头去算作应下,随即吩咐,“你不必在前面伺候了,去后厨做杂活去罢,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主子的话,必将你打出宫去……”
步桐听了个勉强满意,提了裙子迈进门去,果然是一地狼藉,放眼看去竟然没有什么完整的物件,屏风摔碎,桌椅翻倒,一应摆件都成了满地碎片,只得试探性地开口,
“容平?”
殿内的摔打声顿时消失了,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直扑过来,挂到了步桐身上,随即传来容平的“哇哇”大哭声,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是扯着嗓子哭喊道,“步姐姐,你怎么才来啊!父皇要把我指婚给汤玄霖了,你怎么也不出面管一下啊……”
春景在后面悄悄皱眉,赶忙上前来扶住拉开容平,“公主,注意仪态,不可……”
容平却自己起了身下去,抽搭着鼻子,努力睁开一双肿胀的眼睛打量着步桐,“今天步姐姐怎的穿成这个模样?头上的发簪好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