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太后就是想说而已,这些年心里憋了太多的思念从来没说出口,哪怕把慈宁宫里边所有装饰器皿都换成草原上的,她还是思念得很。这会儿玉玳突然这么问,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什么呢。”
这一问还真把玉玳给问住了,自己也就是顺着她说,太后想说什么那自己怎么知道啊。不过人老太后也没真打算问她,还没等玉玳想好怎么回话,太后便自顾自的说起来。
太后说的是蒙语,玉玳蒙语真一般,况且太后这神思也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好几次也是有的。玉玳就听了个大概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她跟太后交流。
老太后突然说起的故事大概是蒙古草原上什么节,反正什么节日不重要,重要的是过节的
时候,那时还小的太后就能出来玩,看草原上的儿郎赛马射箭,晚上还能跟着大姐姐们一起跳舞。
太后话说得急,急起来就容易喘。玉玳便只能时不时的就打断一下,故作天真的问些挺蠢的问题,让太后只得回过头来慢慢跟她解释。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问得多了,太后还嫌弃,只不过嫌弃完倒是也不生气,靠在软榻上缓过劲儿来,又还想继续跟玉玳说那些几十年前的老故事。
“太后您别嫌弃我啊,要不咱找个画师来,您说的那些主要是我都没瞧见过,等画师来给画下来,我一见肯定就明白了。”玉玳真的是豁出去了,太后不愿闭嘴休息,那就想办法让她不能说话。
画师来了之后,太后说得几句话,玉玳抛出几个问题便是一个画面,等画师画好这空档,可不就能歇着了。何况玉玳还嘱咐画师了,咱今儿不用写意,也不用讲究传不传世,就得给太后画仔细些,最好是那种往写实风格上靠,让太后瞧着跟真的似的,看着就高兴的那种。
什么是写实风格画师没太听明白,但是意思还是懂的,所以从第一幅画成了之后,给太后一看,太后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喝药和老太后迷迷糊糊歇息的时候,就全耗在讲故事和画画上边。待到玉玳和他塔喇氏能出宫的时候,天都黑了。
“你怎么想到这么个好主意的,今儿下午太后可真听话,说让歇着就真歇了一下午。”他塔喇氏是真佩服玉玳,昨儿听说乌拉那拉氏她们只差没折腾完半条命去,太后又病又带着几分痴,简直没法说道理。
“我算看明白了,太后其实就是想回草原上去了。”玉玳瘫在马车里动都不想动,“那些奴才就会说太后保重,太后您千万保重,太后这不能去,那不能干。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了,能干嘛不能干嘛还用她们教吗。”
“太后想说,咱们就听着,瞧着她说到哪儿语调都高了,或者眼睛里都直冒光的时候,你找个由头问几句,再让人画下来,基本都没错。”这哪里是讲故事啊,这明明就是老太后在回忆她那些少得可怜的快活日子。
等回了府之后,玉玳把这事跟胤祐一说,胤祐也忍不住摇头叹气,早年间那些破事,他也听说过。外人说起来容易这都是命,可万一这命落到自己头上,那一辈子可太难熬了。
“好在明儿不用进宫,我算了,好些天才轮到一回呢,赶紧睡觉吧。”哄太后比哄府里孩子累,孩子不听话了还能生气,太后不听话自己可没那个胆子。
不过有时候吧太聪明了也不好,第二天原本玉玳都想好了要好生睡个懒觉,什么事都不管,没想到一大清早宫里边就来人了。说了,人太后点名,就要七福晋陪着。
这事说出去好像还是天大的恩赐,但玉玳真想说着恩典谁想要谁拿去,自己真不稀罕。可话这么说,事不能这么办。下了马车进了宫照样还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画师还是那一个,除了自己他塔喇氏也在,既然玉玳都来了,她作为胤祺的福晋能不来吗。
两人一个闷
头伺候周到,一个装傻扮天真哄太后高兴,一连五六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可这事不是人高兴了病就真能好的,玉玳和他塔喇氏明显能感觉到太后是一天不如一天,到第六天傍晚,说话都没劲了。
下午的时候太医也说,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玉玳看着满屋子的画,画的全是草原牛羊,蒙古包和蓝蓝的天心里挺不是滋味。倒是太后精神这会儿还算可以,看着一天又要过完玉玳又要出宫了,这才把人拉着小声的说。其实当年自己也有瞧对眼的小子,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打听是谁家的,就被一道圣旨接到紫禁城里来了。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含着笑,哪怕脸上满是皱纹,玉玳看着也好像看到当年草原上那个漂亮又明媚,心里还有个好对象的姑娘。说完这话太后就没多留人,原本想着第二天还能怎么哄着老人家高兴,没想到下半夜,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太后走了。
哪怕是有了心理准备,玉玳突然间也受不了,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这几天陪太后的时间,说起来比好几年回娘家陪王氏的时候还多,她刚知道那个老人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甚至喜欢过什么样的男孩子,转眼人就走了,说来实在是有些唏嘘。
好在自己还有胤祐陪着,坐在马车里一路往宫里去,玉玳靠在胤祐肩膀上,“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海鲜,虾啊蟹的一条河里都不够你吃的是不是。”玉玳口味就不像个满族姑奶奶,还真就像个南边姑娘。“鱼也喜欢,不过得把刺给你挑了,要不吃着不过瘾。”胤祐知道她心里难过,她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只要她舒服点怎么都成。
“那等孝期过了,我就要吃鱼,你给我挑刺。”玉玳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时候说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非要听着胤祐这些贴心话,心里才稍稍舒服些。
“行,别说挑鱼刺,赶明儿爷亲自给你下河捞鱼去,成不成。”胤祐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连到那条河去都定好了,总算是在到宫门口前,把人安抚得舒服了些。
等到进了宫到了灵堂前,玉玳本老老实实跪在后边,却被李德全走过来给领到前边,“福晋,太后走的时候说了,这些画都要带着走,还专门嘱咐了,让您和五福晋给太后她老人家来送。”
说是送画,其实就是连着纸钱一起烧了。玉玳不想这时候惹眼,便头都没抬,老老实实跪在火盆前跟他塔喇氏一起烧画。画看着多,烧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全没了。
等都烧干净了打算老实往后边去的时候,康熙被两个太监搀着从后边过来站在玉玳跟前,他手里还有一幅画,画自己没见过,应该就是昨晚新画成的。画上的男孩子只有个背影,但玉玳只要一眼就知道是太后说的那个他。
康熙看了玉玳好一会儿,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把最后这一幅画也扔进火盆,便什么都没说又重新回到灵前,守着太后去了。一连七天守在灵前,等过了头七才算有了休息的时候。再等到七七热孝过完,府上拆了白,收了灯,康熙的圣旨也跟着下来了。
圣旨一共两条,一是赏了两个儿子,胤祺成了恒亲王,胤祐郡王爵位回来了。二是想为太后尽孝,康熙打算巡幸五台山祈福。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碎碎念:这算二合一吗?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5-0123:40:44~2020-05-0218: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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