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云笑而不语,她明白叶鹤年眼里的询问之意,但当着叶致远的面她没法子明说。
她会有此猜想,全然是因为书房里的那些画。她看不出山水画的好坏,但她能感受到其中透露出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似乎是苦闷,似乎是怀才不遇,也似乎是隐隐的愤怒。
而且很显然,叶致远并不乐衷于经商一道。这么多年,他是怨叶怀远的吧?
不过有一点楚昭云还没有想明白,叶致远的怨,可以促使他找叶怀远要些补偿,但还不至于手刃亲兄弟吧?
“所以,叶大爷,你恨叶二爷吗?”
“我并不认为当年从户部辞官是因为二弟,又何谈恨意?二弟与陛下相熟,这是我们叶家莫大的荣光。说句实在话,因为二弟和陛下的这层关系,我叶家才能在汴京城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自在活着。整个叶家,都该感谢二弟。”
“嗯。”楚昭云想,也许是真话,也许是叶致远太警惕了才不上她的套。
叶鹤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此话不假,正是因为陛下的庇护,才无人敢惹叶家人。”
黄内侍心中甚是欣慰,叶家人知道感恩,也不枉陛下记挂着叶家。
忽然之间,众人皱了皱眉,等意识到难闻的腐臭气味是来自棺材里尸体时,叶鹤年往后趔趄了两步。
他无措地看着楚昭云,声音嘶哑:“楚大人……”
“老太爷节哀,命人熏些艾草和檀香吧。”
话落,楚昭云正想接着询问叶致远,忽然听见安静了许久的段景曜开了口:
“很多年前,陛下还在王府时,我听陛下和长姐闲谈过,当年陛下的伴读人选,并非一开始就是叶怀远。”
楚昭云眼睛一亮:“哦?竟还有这般内情?黄内侍可否为我们解惑?”
话音一落,灵堂之中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不仅黄内侍变了脸色,叶鹤年和叶致远也变了脸色。
沉静了片刻后,黄内侍才解释:“的确,当年先皇为陛下选的伴读是叶大爷,只是因为叶大爷突发时疾这才让叶二爷顶上了……后来因为陛下和叶二爷投缘,自然也没再换回来……”
“我竟忘了此事……”叶鹤年的心中震惊与愤怒交织,他满眼难以置信,“莫非是因此,你恨上了怀远?这才狠下毒手吗?”
“父亲!我从未这般想过!”叶致远上前扶住了站不稳的叶鹤年,接着解释,“当年我突发时疾,若非二弟替我顶上,咱们家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二弟也算是救了我,我怎会因此恨他!”
叶鹤年心思动摇,因为叶致远说的有理。
楚昭云眨了眨眼,叶致远的话合情合理,但前提是他真的是突发时疾。若他的病,是叶怀远造成的呢?他也不会恨吗?当年没有那场病的话,和陛下相熟的是他,他还会从户部辞官吗?
顶替伴读身份,再加之无奈辞官郁郁不得志,如此一来叶致远的杀人动机便形成了。但这只是她的猜测,也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她心里也如明镜一般,这些事,问叶致远是问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