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何桂通唤来一众宫女内监,伺候豫章王系数更衣。
换上湖蓝杭绸长袍,
束了发,庾思容顿感气定神闲,拿起《史记》看了两卷,忽想起一件要事,便放下书籍,再度吩咐何桂通,“昨晚皇爷爷托梦给我,说我一味堕落,都不知谋划前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过了扬州离杭州可就近了,再改坐马车去豫章,也花不了多久。该派可靠人手去豫章探探路,顺便盯着那边的下人将宅子布置好,别乌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王爷所言极是,豫章王府是现成的,里头的布置怕是没眼看。虽则已知会豫章知府就近抽调些洒扫丫鬟婆子去,哪怕打扫得一尘不染,终是没甚格调。依王爷高见,该派何人去最为妥当。”何桂通谦恭请示。
庾思容面色平和,轻按眉头,不紧不慢地分析道:“按理说像王妃等美人,最懂闺房妙趣,又在东宫呆了那么久,对一应布置是熟记于心的。只是,路途艰险,让美人先行,实在不妥,倒不如在一众侍卫们里挑衷心可靠又能干的。”
何桂通立马有了人选,“王爷,上回许承徽被贼人挟持落水,有一侍卫武功高强又英勇果敢,深得王爷赞许,您可还记得?”
“记得,好像姓田来着。”庾思容假装竭力回想,却想不出更多来的头疼模样。
何桂通闻言,双眸瞬间亮了,脸上堆满笑容,急切地补充:“王爷好记性,正是田陌北。”
庾思容想要派去豫章王府的人选,就是田陌北!真没想
到仅侍卫那么一个宽泛的暗示,何桂通竟然能推荐到田陌北!怪不得何桂通能一路亨通,看似嘻嘻哈哈,实则揣摩主子的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
“成,你去把他请来。”
庾思容立于画舫的窗边,骄阳似火,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如水洗过的那般蔚蓝。岸上罕有行人,一棵棵树都晒得蔫蔫的,唯有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好似洒满了银锭,一眼望去,水面上全都是晃眼的银色波浪。
内监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前来摆菜,一道道冒着香气的美味佳肴逐一上桌,有五味蒸面筋、荷花饼、五味蒸鸡、爆炒羊肚、元汁羊骨头、锦缠鹅、荷叶粉蒸肉、荔枝肉、南味酒烹鹅、清蒸白蛤、田鸡炙、玉丝肚肺、鼎湖上素、香炸玉兰花、锦绣水龙汤、八宝攒汤、清蒸鲥鱼、香炸银鱼、爆炒腰花、酱炙牛煲。
在二十道菜肴摆好之时,田陌北姗姗来迟,仍穿着那一身厚厚的甲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更显得如铁般的肤色添了一股刚毅。
“王爷在上,请受卑职一拜。”言毕,田陌北恭敬下跪,磕了个头。
庾思容脸上带着祥和的笑意,“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田陌北这才站了起来,垂首道:“王爷有何事尽管吩咐,卑职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田侍卫,你不必如此惶恐拘谨,今儿个我找你来,是有个好差事要交代你办,不如坐下一起
用饭再讲。”庾思容率先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和声道。
田陌北低眉顺目,谦恭回道:“卑职已用过午饭,站着听王爷吩咐即可。”
看来,田陌北还是担心和宋良娣的事情被告发了,才这般客套。
庾思容也不勉强,更不像适才那般热络,声音沉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开口道:“田侍卫,上回你英勇无畏去救许承徽,又不要旁的赏赐,给本王留下了深刻印象。眼下有一件差事,你去办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凭王爷吩咐。”田陌北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地看着豫章王。
“此去豫章,行程已过半,奈何豫章王府还样样不齐备。本王深知豫章王府与东宫是没法比的,只是到底也算个王爷,府邸不可太过寒碜。你带一拨内监宫女还有侍卫,先行赶往豫章,将府邸布置妥当。至于银两,你不必操心,先拿五千两银子去,花完了还没买齐,那等全部人到了再说。”
带一拨内监宫女和侍卫,拿着五千两银子,先赶往豫章,布置豫章王府!换言之,田陌北一个小小的侍卫,竟要当统领了!
田陌北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却不得意,甚至还透着三分不安,“王爷,卑职愚钝,恐怕难当重任。”
“你忠心耿耿,本王自要提拔。你且放心,那豫章王府外头都是好的,只是一应家什没有,你先买像样的床、梳妆台、手巾架、浴桶等,看好日子安
床就成。”
乍一听五千两银子多的花不完,田陌北细算起来,却是不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