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庾思容想着赫连翊多穿一条裙子,走一小段路,去附近客栈要一间房,好生沐浴更衣,再从容地教他怎么处理。
可是赫连翊死活不愿意多穿一条裙子罩住,更是不肯走出去,怕被人笑话。庾思容无可奈何,只好多出银两叫醉仙楼的伙计买个新浴桶,打上热水,送到房里来。
不多时,两位伙计合力抬着大浴桶进来,又往里添满了温水。
临走时,伙计满脸堆笑,“两位客官好兴致,若是玩完了还要水,只管吩咐一声。”
庾思容听懂了伙计话里话外的意思,一瞬间,脸红到脖子根,怕被赫连翊揶揄,赶忙转身去将门闩上了。
她再度转身,只见赫连翊躲在珠帘后的浴桶旁,猫着身子,一脸警觉。
“你放心,我不会看你的。”庾思容坦荡地往珠帘里走。
赫连翊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身体僵硬地蹲着,虚握着拳头,“你说了不会看,现在走过来作甚?莫是要非礼我?”
“你瞎想什么?你惯常被人服侍惯了,难道不晓得沐浴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譬如,香胰子要不要?手巾要不要?干净衣裳要不要?啥也没准备好就火急火燎地沐浴,难不成想洗到一半使唤我来干这些活?”
赫连翊被洗澡水的热气熏得脸色微红,闷闷地不吱声。
庾思容搬来一个高几,将香胰子和手巾悉数放好,又将一整套干净衣裙放在旁边的扶手椅上,并把带来的
布条和棉花也放好了,叮嘱道:“待会儿你沐浴完,擦干净身子,将这布条塞满棉花,绑在腰间即可。”
赫连翊一听就麻烦得很,烦闷地嘟哝:“我不会弄。”
“如果你不怕我非礼你,我很乐意代劳。”庾思容一本正经地揶揄道。
“算了,我自个儿来!”
赫连翊感觉脸上发烫,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在脱衣前,他想命令她转过身去,却见她把几张杌子拼成一长排,安然侧身躺下,还用一方帕子遮住了双眼。
看来,她还算个正人君子。
赫连翊以最快的速度脱衣沐浴,双眼时时刻刻盯着那个侧躺着的身影,就怕她猝不及防地转过头偷看。快速沐浴完,他偷偷摸摸地爬出浴桶,仍躲到浴桶后,按照她说的方法,费了好大一番劲,才穿戴妥当。
赫连翊双眉微挑,抿唇轻笑,眼中闪烁着搞定一切的光芒,从容地走出珠帘,准备向庾思容炫耀自个儿无师自通,便道:“我弄好了。”
等了片刻,庾思容没有半点儿反应。
赫连翊绕到她的身前,将帕子拿开,以手试探她的鼻息……
还好,有气!
竟然睡着了?
房里有人沐浴的场景,多么香艳,她竟能心无杂念,侧身一躺,两眼一闭,竟是安然地歇起了中觉。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不过,睡着了的庾思容不讲那些老气横秋的话,睡颜安宁,呼吸清浅。明明这张脸赫连翊再熟悉不过
,可换了身子后,只觉得人也变得陌生了些。她一头发髻仍保持得极好,双手枕在左脸下,双唇紧闭,多了几分恬静乖巧,让赫连翊觉得她有点像只熟睡的小猫。
盯着庾思容安然睡颜看久了,赫连翊的眼皮也有点酸疼——昨晚四更天才睡,今早天亮就起了,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又历经升堂审案,被宋良娣误会是新欢,来葵水这一系列的事,精力全耗尽了,便往窗边的琴桌上一趟,闭目午憩。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位客官,您们开开门呐!”
庾思容被吵醒,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因躺在几张杌子拼成的长床上睡了一觉,浑身酸疼得很,一看门闩还闩得好好的,便知赫连翊也没走。扭头一看,他也醒了,坐在琴桌上揉眼睛。
两人相视一笑,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敲门的吵闹消弭于无形。
庾思容摇晃门闩,打开了门。
两位店小二往里探头,房里早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预想中的乌七八糟,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