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是因为阿盐自报了身份才得知她是奚云烟,可顾舟是怎么知道的?
母子连心?心有灵犀?
可她怎么觉得顾舟刚来时并没认出奚云烟呢,不然他不会急着要走,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顾舟确实没立即认出奚云烟,准确说不存在认出不认出,他根本就不认识了。
年代久远,儿时对妈妈的印象早已消失了,小时候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一张关于妈妈的照片,他并不知道其实是奚云烟有意抹去了所有痕迹,直到成年后他攻入系统调查档案,才看见了一张奚云烟学生时期的照片。
从此妈妈的脸刻进脑子里。
他又怎会想到盘了无数次的脸,会突然之间变了样,所以第一次见到阿盐时先还怀疑,但看见她满脸是疤,嗓音嘶哑而难听时立即否定了念头。
再见依然没往那方面想,但沈悠会在这里很耐人寻味。
而真正让他怀疑起来,是因为沈悠的态度。她没有一点被迫不自愿,言辞间一直在暗示他收着点,若说她是在顾忌傅家和靳家也说得通,可只那一瞬间,有道电光闪入脑中。
当初他奔赴京城并非偶然,是所有的资料都指向母亲很可能在京,也托了京城的朋友细致搜找过,排除掉外围的可能性,就只能是在隐蔽的位置藏着。
要说京城还有哪里隐蔽,非故园莫属。
这便是他不惜让许一勉以身诱饵,打入敌营,又眼看着沈悠入局也
没阻止的原因,他曾笃定了母亲就在故园,就在那栋楼里。
他确实也一步步靠近真相了,连靳北程都被他挖了出来,偏偏在看见阿盐的脸后打消了念头,是想当然认为奚云烟不可能长这样。
可此刻再回想,所有都是对的,判断是对的,感觉也是对的,不对的只有这张脸。
脑中念头无数却在瞬间醒神,有那么一瞬头皮发麻,之后心底就冒出一股怒火,觉得被耍了,不是当下被耍,是这十几年都被耍了。
他费尽心思寻找的人,曾经就在眼前出现,却擦肩而过,陌路不归。
今天又突然跑出来认亲,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床上的男人。
心心念念发誓找到的母亲,根本不想认他,却为了一个当了十几年的植物人而转身来认这段亲,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顾廷魏再忽视教育,也至少还把我当儿子,不像某些人只想与我撇清关系,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顾舟没有沉脸,只是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阿盐眼神一黯,“我确实没有资格评判什么,想必美娟比我更适合当一个母亲,你不用再找我了。”
顾舟轻嗤了声道:“谁说我在找你了?他们不都说你已经死了嘛,家中也没有跟你相关的任何东西,凭什么认为我会找你?”
“不找我也好。”阿盐垂落了眸,低声道,“这样我也就没有愧疚了。”
“愧疚?你还有这种东西?”顾舟语气讽凉。
沈悠忍不住去拉他,从他摇了下头。
奇迹般的,顾舟原本心火浮躁突然就降下来了,松开沈悠肩膀上的手,改为扣住她的手,若说在今天之前有缺陷的话,那么沈悠来到他的生命中就弥补了这个缺陷。
他不缺爱,在这样的家庭出声,他也没奢想过太多的亲情,缺的是一个能相伴的人。
如今他有了,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也就可以放下了。
目光凝在沈悠脸上询问:“还要多久?”
沈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舟眼神宠溺里含着嫌弃,“问你还要在这待多久?什么时候能走?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呢,再不出去怕要砸门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