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几乎要让桑榆崩溃,她头皮发麻,手心出的汗让握着毒药的瓶子都有些许润滑,她十分不安,开始怀疑自己今天的做法是否正确。
毕竟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完全是对的。
万一····段惊楼不吃这一套?
段惊楼手指不断地在茶杯边缘摩挲,似在思考,清凌凌的眸子在夜色中十分具有迷惑性,认真又长久地凝视着一个人时三分情表现出五分,无情也是有情了,倒叫人平白生出几分心虚的感觉。
他定定地盯着桑榆,想起师姐过去的教导。
······
漫天的大雨,林中雾气弥漫,雨水混着泥土流进口中。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头发杂乱如枯草,泥土和血让他看不清楚样貌,裸露的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挂着倒刺的血肉黑乎乎的,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害怕。
云隐山上常年长着许多稀有的草药,许多人慕名而来采摘,却无一例外地绕过了地上奄奄一息,不成人样的男子。
段惊楼五脏六腑在肚子中翻搅,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走过一双双的脚。
有的粗布麻衣,有的蜀锦罗裙,有的是仙门之人,有的只是普通百姓。
他们来云隐山都有各自的目的,寻常百姓为了换钱,世家大族子弟为了历练,总之都是有原因的。
不像他,浑身剧痛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云隐山上了。
想不起过去,不知道从何而来
。
一醒来就在这云隐山没有尊严地趴着,随便路过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他,羞辱他,折磨他。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不出任何音节,杂乱头发下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些取笑他的人。
“来,吃啊。”一只被人咬过的鸡腿咕噜咕噜滚到面前,他伸手,一只靴子却踩住那鸡腿,头顶是众人嘲笑的声音。
“还真吃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没骨气!”
一连几天,他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直到第五天,木烟撑着一把伞在人群中走出,“把他带回静虚派看看。”
他在这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听着无数人口中的拯救与大道,可表里如一的只有木烟一个。
可纵使是师姐,也认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即便他的天赋不在修仙上,她依旧不允许他修炼魔术。
有一次木烟发现他在看魔界的术法,一张脸聚变,脸色铁青。
那是他第一次见师姐那么生气,气到说出,“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下贱吗?”
可现在桑木居然跟他说,修魔还是修仙对她来说是一样的,这并不能成为评判的标准。
段惊楼回过神,桑木那张普通的脸竟然渐渐和年少的师姐重合,又缓缓移开。
他听到桑木忐忑不安地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段惊楼意味不明道,手中的魔气却是缓缓消散。
桑榆松了一口气,后背微微放松,“害怕,但是比起一次次的提心吊胆倒不如
把话说清楚。”
段惊楼讥诮地看了桑榆一眼,这桑木倒是实诚,比起那些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的道貌岸然之辈,看起来顺眼许多。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