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见春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琉璃玉镯,看着她,轻声道:“把手伸出来。”
沈鸢不明所以,但总是对他的命令不自觉乖巧遵守。
唐见春把琉璃玉镯轻轻套入她的手腕,眼中流露一丝笑意:“这东西给你。”
这琉璃玉镯在她手中闪烁着绿色的荧光,它一点也不华美,但是却高贵得像林中的羽雀,它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头身丝滑得一气呵成。尖锐的尾尖甚至让她觉得它不是饰品,而是暗器。
沈鸢端详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羽雀琉璃镯?传闻中这镯子打自殷商时期,是当年商纣王赠送给妲己的情物,流转上千年,都被一代又一代的经手者保存完好。”
唐见春见她这番激动,若无其事地努努嘴,轻笑道:“算你识货。”
她很快从欣喜中平静下来,疑惑地看向他,道:“为何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唐见春认真地看了看她,好似有道不尽的情意,他微微俯身,好似情人间的低语,轻声道:“作为,你救了我的奖赏。”
他说得很慢,沈鸢心中一动。
随即他欺身上前,用手指缠绕着沈鸢的碎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咱俩怎么也算生死之交了吧?”
沈鸢脑袋里开始天翻地覆,颠三倒四地重现他们相处的场景。
生死之交?我要你死,你也不愿我生吗?
小褶子的话又一次浮上
心头,倘若他真的连情意也可以成为利用的工具,倘若他这几日的所有含情脉脉,体贴入微都是虚假的,那么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唐见春没有在意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只是认真地看着她,道:“从此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再见我,就当素昧平生,”他面上滑过一丝安稳,向她确认:“知道了吗?”
听他说这些诀别的话,沈鸢如鲠在喉。
“为何?”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各方势力都在打着御史府的主意,你若与我牵连过大,凶多吉少。”他说得有头有尾,冠冕堂皇。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镯子,乖巧地点头。
飞羽阁内,朱顺遂一边磨墨一边问道:“督主,属下有三件事实在不明,还请督主解惑。”
唐见春书写着手信,道:“老规矩。”
朱顺遂心领神会道:“知道了,不许追问。”
唐见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太子刺杀您,您为何不禀报圣上?”朱顺遂上前几步,“就算伤不了太子根基,铲除一些触角也是稳赚不赔啊。”
唐见春抚摸着手中的红玉扳指,光滑而混然一体的玉,中间却有了一个深深的凹坑,他不断地摩挲着凹坑,似乎手感很好,随即慢悠悠反问:“太子的触角?”他冷笑一声,“不忠不诚,对我有何威胁?”
朱顺遂虽是还想继续追问,但是碍于他们之间的规矩,便只得不甘心地继续道:
“第二,您明知道沈鸢是太子的人,为何还与她如胶似漆,宛如热恋中的眷侣?”
唐见春把红玉扳指放在炉火边,让它更温暖些。他淡淡看了一眼朱顺遂,道:“太子想要利用她对付我,那就顺他心意,”他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他有些什么手段。”
朱顺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迫于他们之间的规矩,他只能继续问:“第三,有人背叛了御史府,你为何要留着他性命,继续重用他?”
唐见春不甚在意一笑:“何来背叛?他只是从未效忠御史府,但是他至死都不愿供出背后之人,说到底是个好汉,训化一下是个不错的人才,”说着他把手里的红玉扳指递给朱顺遂,道:“帮我收好,别被那丫头偷回去了。”
朱顺遂不情不愿地接过来,道:“是。”
朱顺遂一时头脑更加混乱,似乎问了等于没问一样。
唐见春要走,朱顺遂缠着他:“少督主,能不能追加一个问题?属下实在是有点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