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过去不过是一场黑暗,肮脏,不堪的,陷在地狱中的泥。
唐见春不知为何,心像落入了深潭之中,拾也拾不起来。
这个世界上唯一热烈地爱着他的女人,在狱中被人悬空吊起,乱发披面,下身溃烂生疮。
与他记忆中那个仙气飘飘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见了自己,死去的眼眸中仿佛有了神采,她痛苦地呻吟,喉咙中发出剧烈的咳嗽,一股股血流不可遏制地从嘴角流出。
他却只能隔着坚硬的牢门喊叫,崩溃,什么也做不了。
他闭着眼,回忆着那些痛苦的过去。
他没有讲话,沈鸢却感到自己的后颈拂上了一滴湿凉。
她浑身一颤,酒忽然醒了大半。
她回想着褚夫子口中那个男婴的悲惨遭遇,倘若这真的是唐见春,那么逼他说出这些也真是太残酷了啊。
思及此,她慢慢垂下眼睛,
抬起手,覆上唐见春的脸颊,轻轻哽咽:“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要听了。”
她纤细的指头反复摩挲着他微微湿润的脸,温声道:“别说了。”
语毕用力地擦擦自己的眼泪,掩藏在他脸上刮蹭到的泪珠,“我老是在你面前哭,你都烦死我了吧?”
其实她哭,与家人无关,是为心疼他而哭,可她想守护着那个隐藏着所有情绪的,淡漠平静的,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所以她对于他的泪水只字不提。
只片刻功夫,唐见春眼眸中已经淡去了泪光。
好像落在她颈上,手上的泪从不曾存在过。
他再开口时,已经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平日里故作坚强,原来这眼泪是替我攒着呢?”
沈鸢被他逗笑了。
唐见春滴酒未沾,却醉在她盈着水雾的笑眸之中,比那掉入湖水中的月亮还要美。
我这种人,恐怕你了解之后,只会将今日的心疼从身体中挖去,恨不得让我横尸街头,鼠蚁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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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大殿上,一位断臂的白衣男子跪在堂下。
他细细禀报:“属下亲眼看见那日唐见春进了长安的房后一夜未出,第二日还与她一同出了屋子上了马车。”
太子摩挲着杯盖,脸色大好,道:“这长安果然是有本事。”
殿下的断臂男子正是,被贬的禁卫司副统领,段旭南。
他把身上的弓箭放下,继续道:“殿下您在望月坊刺杀他的事,他也叫人压了下
来。有些奇怪,情报上说他把人手全都调去了幽州,可那日他并非单枪匹马,以那些人的实力,完全可以与我们抗衡,但是他们却消极应战似的,只和我们打个平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们根本没法近那唐见春的身,他却无缘无故中了一刀,实在是很蹊跷。”
太子走下了殿台,在段旭南的身旁转了一圈,突然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他有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