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奴忽然心慌,眼神闪躲,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打扮好。
可脑袋一侧后,眼睛依旧死死锁着高空那人,她想低头,她根本做不到,她也不愿意因此而挪开目光。
自打出寒狱的那一刻起,半年来,月宫奴幻想过无数次二人相见的画面。
她想象过在花海中重逢,在月色下相拥,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回首邂逅……
想过美好的,也想过不好的。
或许因为自己的出现,正在大战中的八尊谙失神,再次被华长灯打伤……
她失算了。
根本没有这些发展!
本决定就算是回归现实,那也得是登上灵榆山后,偷偷先瞥一眼,等战后再相认。
不曾想山脚之下,自己就被逮住了。
“我这一身……”
月宫奴心乱了,不用看,脑海里也自动浮现出了自己如今模样。
从南冥处星夜兼程赶来,风尘仆仆。
衣裙尚且未更换,裙摆处也沾着夜里剑劈那该死的道穹苍时,不知何时溅上的血迹。
“脸没洗……”
“头发没放下来……”
“项链还在玉盒中……”
“送我的玉簪没戴……”
“还有大福街上,那些个土里土气的大珠宝镯子……”
心头一急,小八又变成了小十六,小三十二,月宫奴猛一眨眼,他才重新变得清晰。
遥远处,八尊谙笑了,唇角微掀,微不可察的对着自己点头。
一切,又变得不那么重要。
世界因此重新亮起了颜色,呼啸的破风声、剑吟声、兵戈撞击声,通通归来!
可归来的……
也只有这些!
所以这么多年没见,人还是会变得陌生。
再次相见时,连你我之间问好的方式,也只剩下点头了,是吗,八尊谙?
月宫奴回应微笑的,本是眼角一弯,很快眸底便多了苦涩,最后扬起的嘴角也放下了,视野重归模糊。
冰寒的风刮来,扬起额前鬓边散乱的秀发。
她的心里头,其实早已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踮脚跳起,高扬右手,欢呼雀跃回应。
但那都是过去了。
在鱼知温面前,乃至是在柳扶玉面前,她都已谈不上年轻,再也做不了这些动作。
月宫奴踮不起来脚,皓腕一提,也只能抬到腰间——甚至还够不着腰,只在胯间,便停住了。
她轻轻招了招手,这是想象之中。
实际上,她也只是纤长手指在袖袍下轻轻晃了两下,任谁都瞧不出来,这是在回应他的点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