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你,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站在你面前么,也不过是不想让我儿子换回来这条命就这么没了,说实话,正面对上八大山人之一,这换谁谁不怕啊?我也怕啊!”
“可是没办法,我教了儿子一句顶天立地,他到死都没能忘了,我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难不成连自己说的话都做不到?那也太丢我儿子的脸了。”
他转过头,那风中如火燃烧的头发下面,嘴角随着风轻轻扬起:“所以啊,要么,就放他一马,要么,就让我先死了,眼不干为净,你再怎么做,也就和我没关系了。”
黄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看着火鸦那坚毅的神情,有心想要发泄,直到最后,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大步走向归马,冷冷说道:“他是你的人,他的事情,你来处理。”
归马藏在头盔里面苍老的面孔轻轻叹道:“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他身后那人,我非杀不可!他活着一天,就是对我红叶城的嘲笑多了一天!谁拦我也没用!”黄叶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红叶城这个时候都已经没了,你又何必纠结一城一池的名誉,这个时候,专心对付阴冥地才是正道啊。”归马扶了扶自己腰上悬着的十字长剑,认真劝道。
“我让您去劝火鸦,可不是让您来劝我,我意已决!”黄叶撇过头,看向西南方向。
归马沉默了许久,迈着如同尺子量出来的步伐,走到火鸦面前,还未开口,便听火鸦说道。
“归马大人,恕我这次无礼了,不管怎么说,我身后这人,我是必须要保下来的,如果说,我儿子那条命都是为了他而死的,我没有理由看着他在我的面前送命。”
火鸦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那和我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死在我的面前,有什么区别。”
归马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年前被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救活的年轻人。
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在他的脸上也刻下了一些痕迹,那火红色的头发颜色也深了许多。
二十年前,他看见的这个青年还是如旭日一般,朝气蓬勃,侠肝义胆。
二十年后,当时的旭日已经跳出了云海的束缚,正值壮年,成熟稳重了许多,然而那颗心却一直没有变。
那颗天生就属于骑士的心。
这也是自己当时救他的原因啊,虽然他不肯答应自己,继承自己的衣钵,但是,只要这颗心还在,继承不继承自己的衣钵,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骑士。
面具后面,归马苍老的面庞上面,岁月雕刻的沟壑褶皱缓慢舒展开来,然后在他的嘴角堆叠成最原始,最单纯,最爽朗,最开心的笑容。
他松开了一直握着剑柄的那只手,轻轻地在火鸦肩膀上拍了两下,千言万语,只是化作了一个字。
“好!”
火鸦嘴唇嗫嚅着,在混乱之领活了半辈子的一个人,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一个人精,对着这个“好”字,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沙……”
归马缓缓转过身,一点一点抽出那柄饱经风霜的十字长剑,剑尖直指黄叶。
“我想,这件事情应该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你说对么?”
地上那柄枯木法杖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黄叶的手中,身前悬着的那张黄金枫叶在他身前刷出了一道恍如钟型的金色光罩。
光罩足有半尺厚,如琉璃金铸成,晶莹剔透,想必这个曾经作为红叶城护城法阵的黄金枫叶,仅仅是保护住黄叶身边三尺之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贼与元杰已经回到了黄叶的身后,小卫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柄弯刀取在了手上,骑在地行龟上呈冲锋状。
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那张黄金枫叶却陡然掉落下来,掉在了黄叶手中。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开口道:“算了,我还不想和你打,走吧,先进城再说,等进了混乱之领,我再和你们好好算算账。”
凝滞到了极限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归马将那柄十字重剑缓缓送回剑鞘之中。
便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张落回了黄叶手上的黄金枫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陡然出现在了李琦面前。
归马那双湛蓝犹如大海一般的眼睛顿时泛起惊涛骇浪,他大吼一声:“你敢!”
然而他收剑入鞘,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正是精神松懈,一身气势最为低落的时候,哪来还来得及阻止。
李琦那双褐色眼眸中,瞬间便只剩下死神挥舞过来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