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霓的目光停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再往上一点,便要与他四目相对,在对上的一瞬,她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看他俯身钻进车子。
忽然间,她泄了气,掐着自己的掌心,没来由的,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砸到她身上,连突如其来的雨都不放过她,冰凉地砸到她脸上。
她正摸着口袋,要找香烟盒,却摸到振动的手机,是姑妈的电话,未接来电已有几十。她心生烦躁,但更理解姑妈对她的担心。
她需要回去解释。
可是要解释的不是她这几日为什么没有消息,而是她开枪击杀韩定一事。
姑父不在家,姑妈点会知?
她看向坐在客厅的朗聿凡,伪装委屈的表情顿时绷住。
又是朗聿凡?打小报告?又不是小孩子,居然玩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阿霓,我讲过,牙烟嘅事情,唔好做——”(牙烟:危险)
“我是警察!警察唔做牙烟嘅事情点叫警察啊?”钟霓抬起头,“姑妈,你担心我,我理解,但我不能理解你要插手我的工作!”
钟嘉苇呼吸一滞,望住不再同她乖顺的阿霓,一下噎住,不知要同她讲什么好,后退几步,按住额头坐回沙发上,“阿霓,我只是担心你,你知不知啊,如果你出事,你有无想过我会怎样?”
钟霓别过脸,不去看钟嘉苇,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姑妈的话而湿了眼眸,“姑妈,我唔做冇把握的事情,我惜命嘅,我唔会拿我自己的命去冒冇把握的风险。”
钟嘉苇愕然,抬头看她,“你有把握?你是讲你有把握才开枪击杀那个人?那你有无想过之后的事情?后续若是有报复……”她捂住嘴,闭了闭眼睛,“阿霓,你敢冒险,我不敢,我冒不起!”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若再发生一次,她哪里还有能力承受?即便她能承受,阿霓的爹地能承受吗?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谁能承受第二次?
钟霓蹲下身,单膝跪在钟嘉苇身前,“姑妈……”
钟嘉苇挥开她伸过来的手,起身要远离不听话的阿霓,走几步,眼前一阵晕眩。察觉到情况的朗聿凡连忙过来,扶住钟嘉苇。
“姑妈……”钟霓要去扶钟嘉苇,不想又是被拒绝,她后退一步,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朗聿凡,努力平复怒火,“姑妈,我知错。”
钟嘉苇看向她,“你知错永远只是口头讲讲。”
她赌气似的丢下一句:“姑妈,我暂时不会碰这个案子,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满意,当然满意,不满意的是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