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洗刷你身上的罪,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到时候,你便可以和妻子团聚。”
宁海东拼西凑,将这一碗滚热的谎言浇在了信徒身上,叫她在漫长无边的寒夜里烫的舌尖发麻,什么也尝不出,唯感觉到热。
信徒掉下眼泪,用土下座的姿势跪伏在宁海面前。“感谢您,为我指引出前路。”
“我一定会与她再相见。”
那之后,这名信徒再也没有来过万世极乐教。听说她将当初往水井里下毒的人供了出去,只是太迟了,那名需要公道的苦主早已经沉沦为罪犯,再也不见踪迹了。即使是真相大白之后也没再出现过,大家猜想赤手空拳将那么多人杀死的男人……恐怕自己也耗尽所有血泪,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死去了。
除了始作俑者的家属,其他无辜被杀死之人的家属,她全部供养了起来,茶饭酒肉一样不断地供养着,期望能减轻身上的罪孽。
后面偶尔几次提起这件事,童磨总会叹气,露出无比怜悯的神情。
“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每一回,童磨都是这样说的。
只是总是可怜着各式各样不幸之人的童磨,割下宁海的头时……宁海却实在没在他脸上找到半点不忍怜悯。
……
“谢谢您的款待,那个……我们走了,还得回去给家里的妹妹做饭。”
宁海回忆往昔怔怔出神的时候,如火和太郎已经聊了很久。
太郎的谈吐比不上宁海文雅,知道的各类典故文章都不多,但是架不住如火很会聊很会给台阶,这么久的时间讲下来,太郎没有一点觉得不适,一点都没有觉得和对方格格不入。
太郎没有察觉到这也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本事,只是觉得如火这个邻居真的相当不错而已,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笑意,看起来明亮许多。
如火又拿了一包点心让太郎带回去给妹妹们,还说欢迎他带着家里的孩子常来,他们夫妻两个真的非常喜欢小孩子。
太郎还是宝贝妹妹,不想随便把她往外面带,但是如火的提议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的,而他们其实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
回过神来的宁海:……
因为生存地点的局限性,太郎是真的没有什么眼界,也真的很好骗的样子。
……
不是自恋,总觉得只有太郎一个人带着梅的话,会被吉原那些黑了心肝的垃圾骗的底裤都不剩,甚至更惨一点连命都留不下。
……
果然还是把读书这件事情尽快提上日程吧,早点让太郎多懂一点东西,让他的眼界更广阔一点。
……估计太郎不会特别舍得花钱给他自己,这件事还是用梅和他要学习的借口来提。
想着这些宁海和太郎一起离开了如火家,他们走了之后,如火和妻子坐在长廊下说话。
“太郎似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海的表现和传说中一样亮眼。”如火的妻子如此说到。
乍听似乎很玄妙很抽象的气质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本人能够意识到,但意识到的不够清晰。
例如宁海,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从别人的反应里知道他拥有着多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连他本人恐怕都不知道那种刻在骨髓里的自信究竟能带出几分眉目间的飞扬。自小浸泡在各类优秀事物中的他,又比从出生以来就什么都没有的人多出多少因此而来的从容沉稳。
如火的妻子觉得,不仅仅是脸而已。就算宁海长得其实没有现在这么好,他身上的气质也一定能让他在吉原大量麻木困苦的人之中脱颖而出。
如火感叹,“海确实不像一个孩子,如果不是日光,我甚至怀疑他是传说中那个可以不断在信徒腹中转生的恶鬼童磨。”
如火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妻子脸色白了一下,随后加倍地挺直了背脊,不肯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如火叹了口气,“你害怕了吗?”
“不,我……”她的话没能说完,如火温柔地拥抱了她。
如火道:“就算害怕也不值得羞愧,你明明害怕这些鬼却一直支持着我陪伴着我,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有多勇敢呐!”
如火的妻子一下流出眼泪,靠在如火的怀抱里。“鬼杀队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力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开斑纹的剑士。鬼的力量却好像一直在变强。甚至有了有一个鬼王,又一个不同的伤害人的鬼的势力……我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是即使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有做好失去你的准备。”
“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如火抱着妻子,“其实我们可以往好处想,两个敌对的鬼的势力,他们互相打起来就可以损耗很多伤人的鬼。”
“还有……”如火接着说,“现在虽然没有天赋异禀的剑士,但以后未必不会有,海就是很好的苗子,他的家人也好像很喜欢我们的样子。”
如火的妻子沉默了一下,“他……真的可以吗?你们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他和鬼的关系究竟有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