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祁朝晖归去之时已然是日暮西垂。
虽是夏初,但他周身裹挟着尤胜寒冬三分的冷气,大刀阔步地迎面而来,正院的下人噤若寒蝉,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侯爷,谢太傅的族人属下按照您的命令去派人询问了,召赘确有此事。”连和瞥见自己侯爷阴晴不定的脸色,踌躇着上前低声说道。
侯爷性子冷傲,看人也挑剔,瞧不上眼的人巴巴凑上来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以往在行军之时,多少貌美有才的女子舍了脸皮朝他示好,他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无,直接命人丢了出去。可若是上了一分心思……连和哀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人也是,夫人早前对他百依百顺,温温柔柔的,他不在乎冷落人家。回了侯府,夫人朝他使性子发脾气,清清冷冷的,他倒是一日不落地到正院去。
“侯爷,老夫人方才交待有事同您说。”连和又说了一句。
祁朝晖闻言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李家派人来了。”语气肯定。
连和恭声答了一声是,老夫人因为罚跪夫人吃了老侯爷的挂落,被禁足于佛堂数月,最着急的自然是李家。
“李家派人和老夫人说了夫人要召赘一事。”府中以往凡是对夫人不敬的下人已经被赶出了侯府,侯爷如今对侯府发生的一举一动是清清楚楚。
“传本侯的令,以后不止是李家的女眷,凡是李家的人一律不准踏入镇北侯府一步。”祁朝晖当即冷了脸,对着李家的耐心消耗殆尽。若不是看在李老夫人的面子上,凭李家私下所为他早已将其赶出楚京。
连和窥到他铁青的脸色,大着胆子说了一句,“侯爷,谢太傅未有男嗣,夫人有召赘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闻言,男人凤眸微眯,注视着他,内里幽深一片。
连和咽了咽唾沫,“老夫人那边您可要去?”
“夜色渐深,本侯不愿打扰老夫人歇息,明日再去上院。”男人大步跨入空落落的正房。
“属下这就命人回禀老夫人。”
正房内燃着烛火,婢女婆子们都规规矩矩地立在外间,低眉
顺眼。
内室未有下人,祁朝晖一眼看过去,绣着海棠花的床幔垂在一侧,黄花梨木的屏风静静地立着。一应摆设还同谢明意离去之前,只是佳人再难于此。
步入净房,水雾氤氲中,男人倚着浴桶微阖着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前不久在浴室逗弄小夫人的一幕,唇角勾起。
蓦地,又想起今日听到女子要召赘,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他从浴桶中跨了出来。
是他冷落女子在先,和离他如了她的意,可这不代表女子以后就能同他没有关系了。想要召赘,祁朝晖眼底闪过愠怒,是他小瞧了女子。
清桐院,为了避免谢太傅瞧出端倪来,谢明意的晚膳是一人用的。
膳食很丰富,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细云在一旁为她布菜,时不时看她两眼。
“小姐,这道桂圆参鸡汤很是补血气,是厨房特意为您做的。”舀了一碗,递到谢明意面前。
谢明意手下夹菜的动作一顿,她好似记得桂圆是活血化瘀的食物,有孕的妇人忌用。下意识地轻轻抚了一下还未隆起的小腹,她淡淡开口,“细云,以后吩咐厨房莫要再用桂圆了,我不吃这个。”
说完伸手将汤碗推到一旁去。
细云不明所以,点头称是。可当她正要唤个小丫鬟和厨房说此事的时候,又被小姐唤住了。
“罢了,不用和厨房说了。”谢明意垂下眼皮,转身进了内室,腹中的孩子留还是不留她还未拿准主意。
身后,细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自林大夫走后便有些怪异,莫非是身子真的出了岔子?